夏安逢看了看卜璋白,卜璋白低着头,一副自知有过的模样。
夏安逢悄声道:“他文章那么好,不论什么考试都不在话下……”但心底也清楚,会馆考试名额有限,能够通过考试脱颖而出,顺利参加尚书省会试的人数寥寥,确实不能掉以轻心。
这么想到了,心里头先虚了起来。踌躇了一阵,听三姨娘道:“这孩子身子虚,这些年好不容易养好了些,可以参加考试;再拖个几年,考不上科举,就该张罗着娶亲,届时再想安安静静读书怕也难以沉下去。”
卜璋白垂着头,轻轻应:“璋儿知道。”
夏安逢急了,“三姨娘,都是我的错,我……”
他“我”了半天,想不出个办法,又不舍得看卜璋白霜打茄子一般垂头丧气的模样。一咬牙,“我在他考试前,不缠着他玩还不行吗,我、我再不打扰他!”
这个决定说出口,简直跟破釜沉舟壮士断腕一般,小侯爷心疼得英挺的眉峰都皱弯了半边。
三姨娘问:“当真?”
夏安逢挣扎:“君子一言。”
卜璋白闻言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而没有出口。
三姨娘目光落到他脸颊擦伤涂抹的药水上,又看看卜璋白经过整理仍然看得出草地上滚动过褶皱痕迹的长衫,将自家侄子拉近一些。口气温和:“璋儿你先将这身衣衫换下。”
夏安逢还怔怔站在原地,纠结着自己脱口而出的承诺。
学馆考试结束,那还得有一个月呢,没有小白陪着,日子岂不无趣得很……
眼角余光瞅着卜璋白接过三姨娘递过的整洁衣物,将绾好的发放下来。长长青丝像瀑布一般散落,披在雪白的里衣外头,黑白分明得紧。
这外衫一脱,才注意到卜璋白骨架不大,肩膀瘦弱而腰身纤薄。虽然比自己略长两岁,发育得还没有自己一半结实,无怪乎三天两头着凉受寒。
这么一想,又庆幸之前摔下来的时候眼疾手快给小白做了垫背。不然他这细手细脚,非折断几根骨头不可;到时候卧床不起误了学馆考试,不等三姨娘责罚,他自己就得先愧疚至死。
卜璋白换好衣物,回头看见夏安逢怔愣愣的盯着自己看,脸上莫名一热:“你在看什么?”
“小白你可真瘦……”
三姨娘这时打岔进来:“也快到用膳时候了,逢哥儿你赶紧先去前厅。晚些要是夫人过去,没看见你规规矩矩坐在那里,又要训你。”
少年想到侯爷夫人那张圆圆胖脸就腻烦,又不能不遵守人子礼仪,磨磨蹭蹭的看着卜璋白。卜璋白道:“你去罢,我整理好就跟姑母一起过去。”
夏安逢一走,三姨娘捏紧卜璋白掌心,捏了半天,终于是把找他来的真心话说了出来。
她说:“方才世子来过,你是不是又插手他们夏府的事了?姑母同你说过多少遍,你只是一个外人,就连姑母,也是个外人。”
口吻再不复夏安逢在场时的温和:“夏锋也罢,夏安逢也罢,哪怕那个疯疯癫癫的夏平昌也罢,表面上的和睦一定要维系住,而内心深处,你务必要知晓自己的身份。感情投入太多,牵涉太多,你将来抽不了身。”
“姑母,我……”
三姨娘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温热的胸口,低声:“我今日之所以还在夏府,是因为夏侯爷顾及你亡父的颜面,看在多年世交,他留有情分。若换做其他侧室,十几年来无法诞下一子半女,早就被休逐出了。”
卜璋白悄声:“姑母未有生育,不是因为侯爷从来不与您共枕……?”
“是,但外人并不知情。我们在侯爷府是不能长久的,你懂不懂?”
那张清雅娇美的脸上,覆了一层哀绝的表情。
另外还蕴含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被主人隐忍地克制着。
她虽庶出,到底也是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嫁来定国候府做了妾,于情于理,其实都是个大损颜面的事情。卜家若不败落至此,是断然不会让她只凭一片深情,便自贬身份。
卜璋白不敢同她目光直视,又一次深深垂下头。
三姨娘叹口气:“姑母只希望你早日长大成人,明白姑母的苦心。”
夏安逢穿过几条回廊往前厅走,经过月形拱门的院落时,听见里面传来月琴拉唱的悠扬音乐。侧耳细听,还有一些与本州口音不同的外地话语,掺杂在一起交谈的声音。他想起早上临出门前,听说家里请的堂会班子已经来了,原来就住在这个跨院里。
他们家以武勋承业,对于梨园戏班这些fēng_liú雅致的玩意向来不是很感兴趣。与其欣赏绵长缓慢的唱腔,还不如痛痛快快在外面骑马射箭,架鹰走狗。
但听说这次定国侯四十大寿,宫里许多达官贵人都来祝寿,为了让他们有事可做,府里还是安排了看戏这一个环节。
咿咿呀呀的唱腔一会儿响起,一会儿停顿。夏安逢受那悦耳娇媚的声线吸引,决定先去看看热闹。
跨院里果然已经住了一大帮子人,在院落里的空地上扎马步的扎马步,起高腔的起高腔,还有翻筋斗、练下腰、甩水袖的,好不热闹。
戏班班主正和几个台柱子商量后天的戏码,突然看见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年出现在门口,东看看西看看,一脸好奇。虽然脸上涂抹了花花绿绿的药水,显得有点狼狈,但周身气度还是看得出,并非侯爷府下人。
班主走南闯北,阅人无数,这一看,大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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