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谣抬头看了看秦晏,咽下饭点了点头,秦晏看着荆谣微红的耳根忍不住笑道:“也没打骂过你,怎么就这么怕我呢?”
荆谣抿了下嘴唇没说话,低头接着扒饭,他不敢说,他其实并不是怕秦晏,而是怕秦晏生气,不再理自己了。
两人用过饭后沿着燕归楼逛了一圈,一个人也没看见,处处安静的很,两人溜达了一会儿就回来了,出去这会儿屋中碗碟已经有人来收拾过了,秦晏无事可做,翻了会儿书,又教荆谣识了几个字,荆谣学的很快,秦晏拿着诗经让荆谣读,遇到不会的字秦晏就讲给他听,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晚间时依旧是那个婆子来给送的饭,两人用过饭秦晏又教了荆谣几个字,戌时秦晏看了看外面放下书卷道:“早些睡吧,今日教你的都记住了?”
荆谣点头笑笑:“记着了,少爷不信明日我从第一篇背一遍给少爷听。”荆谣进了里间铺床,依旧将自己的被褥铺在了床边的地上,秦晏走近看了一眼,这里不比家中,床边上并没有铺着毯子,已是深秋,睡在这冰凉的石板上有多冷可想而知,秦晏揉了揉眉心低声道:“铺到床上来,这边床大,两个人睡也不挤。”
荆谣愣了下摇头道:“那怎么行?我……”
“我怕冷。”秦晏懒得跟荆谣多言,“多个人暖和些,上来睡。”
荆谣闭上嘴没话了,犹豫了下老老实实将自己的小铺盖挪上了床,只在床边上占了一角,秦晏撑不住笑了:“你是猫么?这晚上还不得摔下来?里面睡去!”
荆谣几乎要哭了,只得哆哆嗦嗦的爬到床里面去了,秦晏看着他那可怜的样子心情大好,吹灭了灯火也上了床,秦晏躺下一会儿觉得不对,往里摸了摸,贴到墙根才摸到个小小的身子,秦晏失笑:“你离我这么远做什么?贴着墙睡不冷么?”
“不冷。”荆谣一动也不敢动,咽了下口水道,“我……我就喜欢贴着墙。”
“你喜欢个屁!”秦晏一把将荆谣扯到床中间来,给他掖了下被子冷声道,“睡觉!再作怪直接将你扔到院里去。”
荆谣有苦说不出,他哪里要作怪了?
秦晏折腾了荆谣一顿心中舒服不少,翻了个身不多时就睡着了,可怜荆谣脑中胡思乱想了半日,又是夜半才睡着。
翌日两人早早的就起了,用过早饭后跟着送饭的那婆子一同去了苏先生的宏辉堂,荆谣看着那婆子忍不住跟秦晏小声嘀咕:“少爷,我估摸着苏府就这么一个嬷嬷……”
秦晏不远不近的跟着那婆子,抬手在荆谣脸上捏了一把,淡淡道:“在外面还叫我少爷?漏了陷我就将你送回府去,让舅舅再换一个小厮给我。”
荆谣闻言马上老实了,不多时三人到了宏辉堂,那婆子福了福身下去了,秦晏带着荆谣一同进屋,只见里面苏卿辰已经到了,屋里还坐着两人,看上去都是十七八的年纪,想来都是苏卿辰的学生了,秦晏同苏卿辰见了礼,苏卿辰一笑道:“来,你们先见见……这是衡琪如,你们是同乡,他老家也在京中。”
衡琪如面相清秀,虽不及秦晏也算是个翩翩公子了,笑起来儒雅的很:“我痴长你一岁,叫你声秦贤弟,以后有什么用得上的直接跟我说就好。”
秦晏点点头也谦让了几句,苏卿辰笑了下指了指后面那人道:“这是我侄儿,因身子不大好的缘故没怎么出过门,苏嘉,这是秦晏,昨日同你说过的。”
秦晏心中一凛,这人大概就是皇孙了。
苏嘉上前同秦晏见礼,含笑道:“我比你大两岁,也叫你一声秦贤弟了,我平日都在府中,就在凤仙居,秦贤弟可时时过来。”
秦晏这才将此人看清楚了,苏嘉长相端正,龙姿凤章不是假的,只是不足弱冠眉间已经有了道浅浅的锁眉纹,秦晏暗暗算了下时间,梁王下狱那年苏嘉已经七岁了,想来他什么都清楚,既如今他心事自然少不了了。
秦晏一笑:“那以后就多麻烦苏大哥了。”
苏卿辰笑道:“行了,咱们接着讲书,秦晏,我不知你学问深浅,你先作一篇文章给我吧……君子未有不如此而蚤,有誉于天下者,到午时做得出来么?”
《中庸》里的,秦晏点了点头,坐下来略想了想就提笔开始写了,不到巳时时一篇文已经做好,秦晏并不张扬,将写好的纸张铺在桌上抬头静静的听苏卿辰讲书,听进去后秦晏心中暗暗佩服,不愧是太子太傅,一样的《中庸》《大学》,苏卿辰讲起来又是另一番感悟,苏卿辰并不只从科举之道上讲授,每讲完一篇还要引经据典,从前朝到本朝,相似相仿的例子随手拈来,边讲八股边说政事,且说起政事来从不偏颇,这是秦晏从未接触过的,在上位者的角度看政事,秦晏听了一上午只觉得明白了不少,受益匪浅。
午时下了学苏卿辰让苏嘉和衡琪如先走了,秦晏连忙起身将自己做的文章送了过去,苏卿辰细细的看了后点头道:“不愧是羿将军的后人,文章里都带着杀伐之气。”
苏卿辰抬头轻声笑:“只是有些过狠了,知道为什么让你做这一篇么?子未有不如此而蚤,有誉于天下者……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要一步一步的来,古来多少人到了‘平天下’这一步了还会功败垂成,误就误在前面的‘修身’没做好,你胸中郁结过多,未免牵累自身,万事急于求成都没用,慢慢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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