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现在的我,”她拉着景辰的手,“看看现在的黎家,你可以说你自己怎么样无所谓,那么你的家人呢?”
黎儒恩两朝忠臣,却因为当朝皇帝的怀疑,沦落到流放的下场,甚至在流放过程中很有可能已经死去,曾经的宰相是如此风光,一旦流放,多年之后,又有多少人是记得这位为了漠源劳碌半生的宰相?
“一旦皇上对景家下手,黎家,就是你的前车之鉴。”黎茹烟字字有力,一字一顿,企图唤醒景辰。
“不……不会的,他不会的。”景辰当时还存了那么一丝侥幸,他否认了黎茹烟的话。
“你现在说不会,难道真的要等到他下了旨再去质问他吗?”黎茹烟冷冷地说,“只怕到时候你连见他一面都难。”她停下来喘了口气,接着说道,“我亲耳听到他对心腹说,先让你继续信任他,然后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对景家下手,景家握在手中的兵权成了他的心病,我被废多年,边境安宁,屠戮已经被漠源和枫临瓜分,至少二十年内边境不会再有战争,你觉得他还能放心兵权落在别人手中吗?”
景辰被她说得几乎落荒而逃,他一直在自欺欺人,一直都是。
“景辰,不是我嫉妒你,也不是我想要离间你们,你现在想想,可还想得起当年你在文轩楼和一众学子指点江山时候的惬意,你可还记得众人看着你的目光是羡慕的,而现在呢,这宫内,哪个人看着你的眼神不是鄙夷,不是认为你就是他的男宠?你跟着他这么多年,你得到了什么,你如今过的生活,真的是你当年进宫时候想要的吗?”她的语气渐渐急促起来,似乎景辰不说话,让她极为紧张。
“我会好好想想,你的宫女我会安排妥当,你……你好好休息。”景辰挣脱了她的手,几乎是要落荒而逃。
“景辰……哥哥。”她在床上轻轻呢喃着,“也许你不记得了,十五年前,你在郊外荷塘边,为了保护一个和下人走散的女孩,被歹人弄伤的事情,可是我记得,你当时对那小女孩说,想要别人伤害不了你,就要学会坚强,学会去打跑想要伤你的人,你被那人伤了十年,你怎么就学不会打跑他呢?”
景辰顿了顿,加快了脚步。
身后,隐隐传来女人带着抽泣的呢喃:“辰,似“晨”,清晨如此美好,你说你生而逢时,家人对你充满了希望,你说你有意似那晨后的阳光,耀眼夺目,十五年后,你却甘愿如同尘埃,被人忽视被人践踏了吗?”
那是十年来,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以前,提起他那骄傲自豪的年少时期。
第二天,废后黎茹烟在冷宫残喘多年之后,终于离世。
除了竹月竹清,竟没有一人知道景辰在她离世前去见过她。
任泽煊将她葬入了妃陵,众人夸赞皇帝仁厚,直言此作恶多端的皇后就不该葬入妃陵。
景辰做主安排了黎茹烟身边的几个宫女出了宫,她们会有新的开始。
而就在景辰因为黎茹烟的话心烦意乱的时候,丽妃中了毒,而所有的证据指向了他。
那人让他喝下那晚汤,他被人灌下那汤的时候,看着那人冷漠的眼睛,只觉得浑身都是冷的。
“若是他打算对景家下手,黎家,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黎茹烟的话忽然就在脑海中闪现,他想,要是他死了,任泽煊也许会借助这件事情小题大做,到时候再编排他以前在宫中的种种罪名,数罪齐发,景家,很有可能因为他而毁了!
“想想以前的你,再看看现在的你,这就是你当初进宫的时候奢想的生活吗?”
他那时候几乎是跌跌撞撞回到了寝宫,昏迷期间,竟隐约梦到了年少时候的青葱岁月。
一朝惊醒,再也不愿留在那皇宫。
如今他是解脱了,只是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到黎儒恩。
“听说大人在流放期间遇到了山贼,”景辰轻声说,“苦了大人了。”
黎儒恩摇了摇头,他这段日子过得很不好,奴隶市场很多也是被人拐卖来的,没有打上奴隶烙印,可是进了这里,以后做的也都是奴隶的活,被人像货物一样贱/卖,这一生估计也翻不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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