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昂曾无数次翻看过显影晶石里弟弟由小到大一点一点成长的模样,自认对弟弟可爱的程度也算有所了解……但此时、此刻,看着前方正微仰着小脸专注地凝视着自己的孩童,那比静止的晶石影像生动可爱不只百倍的模样让金发少年只觉胸中一时心潮澎湃,饶是他已再三压抑了自身的反应,却仍忍不住几个大步匆匆走上了前、一个张臂便想将人抱起──
却又在真正碰着孩子前,有些迟疑地停下了动作。
因为他怕。
即便是血缘相系的兄弟、即使彼此近两年来一直透过信件彼此联系,可对今年还不满四岁的阿德里安来说,一个只在婴儿时期见过面、相处过小半个月的哥哥多半也比陌生人强不到哪儿去吧?要是才刚见面就贸贸然动手吓着了对方,岂不弄巧成拙、坏了他和弟弟培养感情的计划?
想到这里,觉得自己有些冒进的雷昂强忍着失落便要收回本已探出的手,不想睁着一双金眸直勾勾地看着他的孩童却于此时蓦地一步踏前、自己将那小小的身子送到了兄长臂弯的范围之中,同时粉唇微张、有些不确定地唤了声:
「雷昂……哥哥?」
「阿德里安……!」
──如果换个时空,从小就以坚忍早熟闻名的金发少年必定会给自己此刻的心情冠上一个「萌」字──那声清嫩的「哥哥」让听着的雷昂只觉整颗心瞬间软得几乎化成了一滩水,而终忍不住单膝跪地、难抑激动地顺着先前未尽的动作将幼弟紧紧拥入了怀中。
「阿德里安居然还记得哥哥,哥哥好开心……」
脱口的音声因情绪起伏而有些微颤,雷昂带着厚茧的大掌一遍又一遍抚过幼弟覆着柔软细发的后脑,却仍不足以表露此刻怜爱之情的万一。
这一刻,他想到了很多。
他想到了此行前对自己诸多劝戒叮嘱的外公,想到了每次出门就像丢了一样、却永远会在回来的那一刻紧紧抱住自己的母亲,想到了常年驻守南疆未曾归家、却因所谓的评测结果便在字里行间对弟弟诸多不满的父亲,又想到了温柔慈爱却已永远离弟弟而去的艾琳夫人……也不知艾琳夫人过世后,骤然失怙的弟弟是怎么捱过这漫长的一个多月?又是怎么样渡过一个个再没有母亲陪伴的夜晚的?思及嫡母过世后,阿德里安身边便只馀府邸的下人们陪伴的事实,少年心底几分疼惜与不舍升起,当下微微松了臂膀,而在瞧见弟弟微带困惑的表情后唇角微扬,露出了一抹温柔却无比坚定的笑意。
「对不起……哥哥没能早点回来陪你,让你一个人渡过了这样艰难的日子。」
顿了顿,「但你放心,哥哥不会再离开你了──从今以后,哥哥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一直守护你、看顾着你的。」
似宣示亦似承诺的言词,所指的却不光只是眼前即将来临的共同生活,更是对于自身立场的阐明──他知道现在的阿德里安多半听不出他的言下之意、不明白他这样的承诺究竟意味着什么,可这一刻,雷昂告诉自己:不论旁人和父亲如何看待他们兄弟、不论外界如何变化,他都要为弟弟撑起一片天空,不让这个令人怜爱的孩子受到任何委屈和伤害……而他们兄弟之间,也绝对不会有贵族间屡见不鲜的兄弟阋墙。
如果阿德里安想要这个爵位,他会尽全力为弟弟守住、成为弟弟最有利的臂膀;如果阿德里安想要自由,他会担起责任成为弟弟最大的后盾,让弟弟能够平平安安、永远这么天真快乐的活下去。
这,便是作为兄长的他对阿德里安许下的承诺,也是对在场府邸下人们的一番宣示──不论阿德里安的继承地位会否动摇,这个孩子永远都会是法瑞恩家的珍宝,容不得半点轻慢和蔑视。
「哥哥……」
──而这番宣示换来的,是弟弟每喊上一声便令他的心软上一分的稚嫩童音,以及彷佛得了支撑般紧紧回抱住他背脊的细小双臂……尽管清楚怀中的孩童多半对自己的话一知半解,雷昂却仍是因这样的反应而大受鼓舞,忍不住再次收紧了环抱着那幼小身躯的双臂,心中一阵热血上涌,对接下来在帝都的生活更多了几分期待──
可有所决意的少年所不知道的是:相较于他仍显单纯的热血沸腾,此刻柔顺偎在他怀里的孩童一双金眸中带着的,却不是一个四岁稚儿所当有的懵懂、天真和依赖,而是属于一个苍老灵魂的……某种遍历世事的疲惫与沧桑,和看透一切的感概和交杂。
雷昂以为弟弟不懂这些;但阿德里安又岂有不明白的可能?
因为,在那副幼小身躯里装着的,并不是一个还不到四岁的稚儿,而是一个已在世间存在了千年有馀的灵魂。
阿德里安·法瑞恩,安卢伯爵,阿尔法德·法瑞恩公爵与艾琳·柯林斯女侯爵之子。
在距今约四百年前,他曾有另一个响彻大陆数百年之久的名字。
──阿德里安·克兰西。
──阿德里安从未想过,本已存了死志、只是不想让幕后黑手如愿才奋力抵抗的自己,竟会在四百年后以另一种形式──或者说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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