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姑娘请说。”
楚离道,“因为这次回去要带着珠儿一起,我自己倒没什么,可不想让孩子跟着一起受苦,只是苦于没有盘缠……”
寇谦之一听,连忙道,“这有何难,楚姑娘你厢房中那匣金银珠宝都送给你了。”那是他为了试探楚离特地放的。
“啊?”楚离一愣,“我房间里……有金银珠宝?”
寇谦之也是一愣,“莫非楚姑娘不知?”
楚离摇头,她一点都不知道。
寇谦之大奇,“就是姑娘梳妆台上的那个楠木匣子啊。”他还有意放在梳张台这么显眼的地方,没想到楚离竟根本不知道。
楚离不好意思地说,“我没有动过那里。”她自知是借住在天师府,所以除了房间里的那张床榻以外,任何东西她都没动过。就是梳妆打扮,她也是用自己随身带着的羊角梳——那还是她亲手做的呢,她和师姐一人一个。而且她打扮非常简朴,外袍,鞋子,一个小包裹。平时也就是把头发用青布束好,垂在身后。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寇谦之捋着胡子沉吟半晌,又问,“不知道楚姑娘这次远赴平城,所为何事?”
楚离更不好意思了,略带羞涩地说,“没什么,就是被师父吵得烦了,跑到国师府躲几日清闲。”
却没料到这样一说,顿时让寇谦之羞得脸色涨红,年纪一大把的老人家此刻恍若醍醐灌顶,双手不住颤抖。他是修道之人,本该与世无争,心思澄明。可因为他历来以做国师为目标,少年时即以此为方向,功利心日益加重,又因为常与帝王交,所以下意识地就把这个少女想复杂了。可谁知,他花了那么多心思观察试探她,结果楚离只是单纯的为了几日清闲。
楚离见寇谦之面色变色,心中担忧忙扶住他,“天师,你没事吧?”
寇谦之嘴唇抖了半晌,突然紧紧抓住了她的手,眼中含泪道,“楚姑娘,楚姑娘,老朽跪谢姑娘指点迷津!”说着就要下跪。
楚离惊得险些跳起来,她什么都没干啊。
寇谦之却不管,死活跪下去,楚离拦都拦不住,被一个古稀老人硬生生磕了三个响头。
楚离好想哭,年纪轻轻受老人如此大礼,她觉得寇谦之这一跪,至少自己得夭寿三十年。
却不知道寇谦之心中有多震动。他今年已经七十四岁高龄,天师道门下弟子无数,皆将他奉为上师,想要跟随他求得大道。可寇谦之自己心里却清楚,他早就陷入了困境。他的炼丹和他的道术,早就停滞不前了。可寇谦之身在局中,难以看清这迷途,一直困顿难解。今日楚离无心之语,却拨开了盘旋他心头数年的迷雾,他心中岂不感激?
楚离死活没扶住,扶额叹气,“老天师,你这一跪,我得夭寿啊。”
寇天师老泪纵横,紧紧握着她的手说,“楚姑娘定会长命百岁,无心之语助我成道,楚姑娘大恩,老朽永生不忘。”
老人家神色太认真,楚离正色道,“天师,你的功过得失,皆由你自己。我虽然不知道做了什么对你有恩,但真正有助于你的,必然不是我在做什么,而是你自己所思所想。”抿唇想想又说,“修道修德,皆由修心起。天师即便偶尔心上蒙尘,但并未真正辍道。风来一吹,天师心动,一切便又复归澄明。我不过是阵不自觉的风,经过很多地方,但真正觉得有用的只有那肯剖心相见之人。天师就是此人。天师成道是天师自悟,悟我悟物,与旁人无干。所以,天师请勿施此大礼,晚辈承受不起。”
楚离难得正经一回,寇谦之怔怔听了半晌,竟落下泪来,“亏我修道大半生,竟不如姑娘年纪轻轻看的通透。”半晌,他哈哈大笑,衣带风起,霎时间好似变了个人,拱手对楚离道,“姑娘,一路顺风。”
楚离觉得老人家可能是想通了什么事吧。这种心境的事情,确实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心境通达,能与万物同混沌。心境迷惘,便觉得生如薄雾,浅茫无路。
可那也不至于就这样消失了呀。
楚离低叹,找不回寇天师她就摆不脱这国师的位子,一时半会儿也就难以回上洛郡了。想了想,楚离决定还是先去找上谷公主。毕竟当初是上谷公主请缨寻找寇天师的下落,还想出法子保她。
不知道这会儿上谷公主在不在公主府,楚离还不习惯使用国师尊礼,便一如既往地徒步朝公主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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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谷公主拓跋迪刚从左昭仪床榻上起身。
左昭仪云鬓微乱,薄褥遮身。双眸未睁,却是一声慵懒地嘤咛。
拓跋迪回头一笑,“醒了?”
“公主要走了?”左昭仪叹道,“许久不来,你怕是将我忘了吧?”
“哪里的话。”说着话却连头都没转。
“急着回去见那小国师吗?”左昭仪轻哼一声,“上谷fēng_liú,本宫固有耳闻。”
拓跋迪整理好衣饰,挥退侍女,坐到床前,“天色不早了,再不回去多有不便。万一父皇来了,还是不好。”
“怕什么。”左昭仪睁开眼睛,伸出雪嫩的双臂勾上拓跋迪脖子往下压,“来就让他们来,本宫远离故土,和我外甥女亲近,旁人能说什么?再说了,你到我这里来,皇上能不知道?”
拓跋迪随着她的力道低伏,却是一声轻笑,“舍不得我?”
“只怕你十分舍得我。”左昭仪不满的轻推她一把,神色满是不愉。
“血浓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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