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羊想起主家双双罹难不由悲从心起,哭丧着脸道:“少爷接下来有什么样的打算啊。”
徐秀摇摇头,道:“叫我阿牛吧,不要在称呼我少爷了,徐家已经破落,再叫少爷徒惹人嘲笑。”
阿牛,徐秀的乳名,这是只有最亲近的爹娘和族中的长辈才能称呼的,“嗯。”小羊很开心又能叫小时候的称呼了。
大明王朝弘治十二年,这是一个美好的时代,徐秀博览群书,无书不看,自然知道一些明代的历史,如今孝宗皇帝圣天子坐朝,三位阁臣中有两位还是文正公。
整个明代不算南明小朝廷追谥,只有两位去世后谥号文正的,这两位文正就是现在的内阁阁老李东阳与谢迁,这个阶段的大明可想而知,圣天子和两位文正,想不好都难。
古代社会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是个古老的烙印,徐秀不打算去改变,也没有这个能力去做改变,反之到还有些跃跃欲试,他有这个自信,在现代,他听戏曲,看古籍,是图书馆内最博学的人,整日沉迷其中,他爱这些东西。
来到这里,何尝不是让一个生错了时代的人回归历史呢。
回想了一下原先徐秀所掌握的东西,同小羊道:“只要有了功名,也不负爹娘的期望了。”
小羊点点头,少爷本来就是聪慧的人,五岁就学完了三百千,当个秀才肯定绰绰有余。
“嗯!明日就去,少…阿牛一定能有秀才功名的。”
徐秀抬头看看房梁,扬起头说话则带有一点点鼻音,“最差也得是二甲进士。”
读书人头悬梁锥刺股十年寒窗,九载熬油,八月科场,作下七篇文章,待大比之年金榜题名,成绩好的入翰林,成绩一般的入六部观政,不就是为了那一封官诰,一枚官印吗?
虽然同样也有很多士大夫志不在于此,可主流就是主流,占了绝大多数。
想明白的徐秀很自然也很无奈的给了自己的一个定位。儒家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所有古代读书人的目标,自己来自五百年以后,也无不可,想要人生得以改变,在这个时代只能是读书。
小羊听不太懂,只好眨巴着眼睛瞧着徐秀,在他的认知里,就算是人文荟萃的江南,能有个秀才功名就已经是不得了的成就,碍于见识有限,举人及进士,在小儿眼里只是个传说。
被他那副蠢样逗乐的徐秀笑了,笑的很好看,虚点了几下小羊道:“咱们走着瞧就是了,记得帮我收拾一下文具,明日去族学。”
利索的回道:“好嘞。”
松江府华亭县以西十几里的安庄乡小贞村徐氏是一个大族,全村不算本家,还有十几号分支,虽然很早前徐家老祖宗就定下每一代都必需分家的祖训,但同村同宗之人基本都算是五服以内,都可以进族学进学,这是整个村的大事,有心进学的宗族子弟谁都不能阻碍他进学的路,除非你搬离。
而徐秀虽然爹娘遭遇不幸,能够生存的下去的主要原因就是古代门第之念这样一种剪不断的羁绊。爹娘留下七亩水田,两个孩子无法劳作,则由村里长辈照料,每月得七斗粳米粗粮,还有一些宝钞,足以为生。
徐秀推开房门,走过前院推开门扉,来到院外,不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只见天上群星闪耀,北斗七星的轮廓甚是明亮,一眼辨清,星汉则无边无际。
徐秀重重的咽了几下唾沫,稳定心神,他有些理解古人为什么相信天象了,这样的场景是现代城市中无法看见的,任谁看见这种星空也都会被这种壮阔的景象所震到,更遑论古人。
注目良久,不由感叹世事无常,皓月依旧是那一轮皓月,苍穹依旧是那一片苍穹,人也还是那个人,不同的,仅仅是前后五百年的人间,沧海桑田。
低头入目的小河流过,望着每一朵泛起的涟漪,从出现到消失,何尝不是一种结束和开始。
走近岸边的石阶,小心的坐下,他可不想失足落水。
徐秀的嘴角沁有笑意,花开又花谢,年复又一年,科举之路不好走,千百年来倒在科举路上的人数都数不清,但是,人有目标就够了不是吗,以结果定性的习惯不是中国人的,我们讲究不以成败论英雄。
空气清新,星空美妙,人文荟萃,这样的时代,不是很适合自己吗,终一生也无大的战乱,随便想想如果能提前知道穿越到明代,那么这段时间都是明穿最好的时间段了,前有成化年的*,后有天启崇祯年间的自然灾害和兵乱。
虽然嘉隆万三朝也有动荡,但对普通士大夫和老百姓来说,也没什么区别,弘治十二年,当得起盛世,而之后也无疑当得起太平时节的称谓。
徐秀扪心自问,谁都不想离开既有的生活模式,如果穿越到动荡年间,还是孤儿,非得骂娘不可,这已经是可以接受的了。
“嗯”徐秀不觉笑出了声。
站在后面的小羊虽然不能理解,但见着阿牛心情很好,也安心不少,走近坐在旁边,抱着双膝,听着耳边河畔的蛙鸣与吱吱虫声,注视着相依为命的小少爷,这何尝不也是一种乐趣呢。
☆、第二章 族学
族学在村子里只是个不大的院落,坐落在池塘边,屋内也没有整整齐齐的一排排的桌椅,有的只是几张大桌子,围着些小马扎,每个人面前都有几张纸,质量不好,书是需要自备的,今天讲《大学》除了《大学》之外,还得准备一本《朱子大学集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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