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定褪了半身衣服,扎在腰间,浑身肌肉贲张,如一尊矗立的铁塔,稳稳地立在场中,却不急着出手,可慕容永出拳如风下一瞬已到眼前!
那拳速实在过快,杨定避无可避,生受了一拳,却是纹丝不动,慕容永力未使老便即换招,以“闪”字诀向其面门连击,杨定微微后仰,避开呼啸而来的拳风,右臂一扬,大巧无功地平推出去,却正是拦阻了慕容永疾风迅雷一般的攻击,另一手在腋下悄握成拳,忽然猛地砸向慕容永——慕容永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双手如电地攥住杨定手腕,借力荡开身子,右臂屈肘狠狠撞向杨定的气海穴!
二人你来我往,足□手上百招,都已汗如雨下浑身精湿,围观诸人也尽皆大气不敢喘一声——杨定外家功夫极高,因而无论慕容永出拳如何地块,他自以不变应万变,防守多进攻少,明眼人都知,慕容永已是脚步虚浮,杨定是打算硬耗尽慕容永的气力,一招制胜了。慕容永似也看出自己难奈杨定,忽然咬牙一声暴喝,一跃而起,竟是挥拳砸向杨定天顶——这已不是切磋的意思了,杨定猛地滑开半步,大吼一声,一手拽住慕容永的手腕向下一扯,那便钵大的拳头便回击过去——正在众人屏息之时,慕容永双目中精光一闪,忽然松了拳势,胸前受击的同时,双腿一变,在半空中以迅雷不如掩耳之势连环纵踢,记记正中丹田!饶是杨定铁打的汉子,受了这十余脚,也被那股排山倒海般的气劲飞甩出数丈,跌坐在地,猛咳数声,哇地呕出一口血来。那边慕容永摇摇晃晃地直起身,唇边亦是流下一道嫣红,众兵将赶紧一拥而上要扶,慕容永摆摆手,抹去那抹血色,只觉得杨定那一拳似要击碎他五脏六腑了一般——可那又如何,最后他站着,他倒下。
他拨开人群踉跄地走到杨定面前,主动伸出手去:“仇池杨定,名不虚传。昔日血仇,自此一笔勾销。”杨定亦抬手搭住,苦笑道:“你赢了。”慕容永摇摇头,一指自己脚下:“特地穿了硬底牛皮靴,不算。”杨定这才明白过来,慕容永原来早有谋算,所以之前一直只用上三路拳法,就是要绕他入局,忽视下三路的威胁,不由对他刮目相看。
城楼上则是一片死一般的沉默。“这局……到底算谁赢?”
“平局!庄家通杀啦~”任臻快乐地将白布一卷,将所有金银裹做沉甸甸的一包,引来一片哭爹喊娘之声,谁想的到啊!
待大家含泪散开,各自找人出气,任臻才把包裹啪地甩上身,一指姚嵩:“你原先想的也没错,杨定应该输。可他更要脸——输了他伤不起呀~慕容永是个心里有成算的,既然来,必定有所准备,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不输不赢大家打和。”
“皇上果然知人。”姚嵩忽而笑了一下,居高临下地瞟了一眼杨定,“那皇上真觉得那凉州酒可以换杯饮么?”
任臻道:“那要看你这斟酒人的技术了。”姚嵩奇道:“我?”
任臻痞兮兮地勾肩搭背过去:“杨定的仇池重甲兵已撤回长安,我估摸过去,是个人质的意思——他毕竟不算苻坚的亲信么。如今那边直接掌管兵权的是窦冲,此人忠心不二骁勇善战,唯一不足的就是和你一样小心眼儿——不不不,我什么也没说——看他之前让杨定说的那些话,是巴不得杨定死呢!若一有战事,他铁定会先把仇池重甲兵派出去填上。”他顿了顿,“上回你爹放杨定进来我不和他计较,他好歹得表示表示吧?”
“你是让我劝父王在苻坚后院里再放一把火,尽量消耗杨定的仇池兵马?”姚嵩明白过来了——到底是谁更阴呢!
任臻竖起食指摇了摇:“不是尽量消耗,而是让他们全军覆没。”
捏碎原有的杯子,他不换也得换!
姚嵩有些心惊肉跳:“全歼仇池兵?这……只怕不易。”
“我们有连环陷马坑在手,何惧于他?再说,我笃定那窦冲届时会很愿意助你我一臂之力。”
慕容永不知何时换了衣服过来,听到此处,便单膝跪地道:“末将有与仇池重甲兵多次对战经验,愿往协助姚苌!”
这一出任臻倒是万万没想到,他有些反应不及地诧道:“……你亲自去?!”慕容永从来贴身侍卫不离须臾,多少次生死关头一起闯过,他早已习惯了他,骤然听他主动求去,不由不悦道:“不必了吧。将陷马坑图纸送与姚苌就是了。”
慕容永固执地不肯抬头:“姚苌此人狡猾多计,一日数变,末将不去,实难安心。”
……这倒也是,任臻对那个人形墙头草也很无语,旁的人违背诺言至少还知道羞耻,他老人家背信弃义朝令夕改可是完全脸不红气不喘。
想到这里,任臻俯身扶起慕容永:“……你受伤在身,我哪放心——”
慕容永刷地避开,自己起身一抱拳:“谢皇上成全,末将这就回去收拾点兵,即刻启程。”
任臻瞠目结舌,还维持原来弯腰俯身的动作,呆望着慕容永绝尘而去的背影。半晌怒道:“……这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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