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村子不大,十来户人家,男男女女都饿地形容枯槁步履迟缓如行尸走肉一般各干各活,除了方才几个小孩子,各个都当见不着他俩,整个村寨安静地有些可怕。慕容永皱起眉,像是想到了什么,任臻却一顶他的腰,他过头去,见那黑孩子一路尾随着他们。
“杨什!”任臻记着他的名字,冲他招了招手。杨什泥猴似地,周身不见一块白,呆呆地看着他们,不靠近也不后退。任臻主动走过去,找块石头坐下:“你姓杨——你父却不像汉人——”慕容永道:“杨氏也是氐人贵姓,当年苻坚灭仇池国,将仇池王杨氏宗族强行迁至长安,与慕容氏可算同病相怜。”杨什不过十岁年纪,听到此处却忽然朗声道:“哪个与慕容氏一样!天王虽灭仇池,但待我们极好——不仅待氐人好,胡汉子民都一视同仁,可我们从边陲凉州迁到富庶关中,好日子还没过多久,那些忘恩负义的鲜卑狼种就闹地我们连饭都吃不上了!”
任臻听到这里,肚子很配合地叫了一声,但他也知道向他们要吃的是绝无可能,就算有,他怕是也没脸要了。苦逼地和慕容永对看一眼,他咽了口唾沫,勉强笑道:“鲜卑军……也不定都是坏人,也是为了要复国……”
“那关我们何事?”杨什擦擦眼睛,“我才不管谁当皇帝,我只想吃口饭,所有粮食都被鲜卑人抢走了,还一把火把堡坞烧各精光……”这下到慕容永不自在了——这种缺德事以往基本都是他做。任臻赶紧岔开话题:“刚才送你的玉璜,可还喜欢?”杨什这才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小手掏啊掏,将玉璜送回任臻面前:“娘亲说我不能要。”
“那你喜欢吗?”
“不能吃,不喜欢。”顿了下,到底是孩子心气,“就是看着好看点——那上面花纹是什么?”两晋之时,尚是通行隶书,任臻因近来学着看书看地多了,隶书楷书俱是学了七七八八,但上面的花纹看着是字,却复杂的很,像是小篆,在任臻看来如鬼画符一般,因而摸了摸他的头道:“不是花纹,是字——”一捅身后紧挨着的慕容永,对方会意,立即接到:“是篆文平安二字,取个吉利彩头,你收下吧。皇——我家少爷送你的,待会自会劝你母亲。”
“对对,平安。”任臻赶紧点头,不料杨什又拉住他的手腕道:“这种字好看,教教我的名字咋写?”任臻僵住,慕容永扑哧一声笑了,折过一支枯枝,道:“我家少爷轻易不出手的,我来罢。你学好了,他才肯教你。”于是刷刷地几笔银钩铁画,在地上划出“杨什”二个小篆来,任臻见杨什一脸不加掩饰的惊羡,不肯服输地撇嘴道:“这字有什么好的,中看不中用,要是写什么急信,你写完名字就得歇菜了!”于是从慕容永手中抽出枯枝来刷刷地在旁写了两个简体的“杨什”。这下不说那小孩,连慕容永都从未见过这种字体,只觉得有些形似,依稀也能辨认,但笔画实在简单太多了。任臻得意起来了,拍拍小孩的脑袋:“学这个!保管只有你一个人会!”
杨什蹲在地上写写画画,任臻正含笑着看,忽然听见慕容永在他耳边轻声道:“那你的名字呢,也写给我看看?”
哎哟!任臻一下子来劲儿了,开玩笑,他也就他的名字写的那叫下笔如有神,拿出去都能冒充明星签名的!他握着枯枝几笔勾完了“任臻”二字,一拍手道:“怎样!”而后他忽然一僵,唇边的笑意也瞬间凝结——他是不是不该写真名啊?!
慕容永静静地坐着,看着地上的名字缓缓地重复念了一遍:“任……臻。”他点点头,双眼中有一星晦光闪过。
注1:王景略即前秦丞相王猛,字景略。苻坚最重要的谋臣。此时已死近十年了
第 9 章
第九章
杨氏在暗处远远地看着与自己儿子说话的两个男人,浑浊的双眼有了一丝波动,肩上却忽然搭上一只手,她吓了大跳,回过头来,才知是自己的丈夫。
杨眷冷冷地看着她:“还不快点把孩子子领回来!别忘了他们的身份!”杨氏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抬头想说点什么,她的男人却已经转身摇摇晃晃地走了。
杨什被唤走后,余下二人还是相对默坐,半晌听得一声叹息。任臻很心虚地瞟了慕容永一眼,但见他双眼之中平静无波,只是朝他缓缓伸出手来。任臻被他拉到身边坐下,正好对着他的伤手,他不禁在想:慕容永屡次不要命地相救,救的是他,还是他
“其实……早猜到了。完全不一样。”慕容永说完这句话,又是一阵长长久久的缄默。任臻忽然感到他胸腔微震,竟是轻轻哼出一首歌来,那曲调悠远绵长却又带着点悲怆,不禁问道:“什么歌?”
“咱们鲜卑人人会唱的一首民歌,当年大燕开国皇帝武宣帝思念他远去塞外的兄长吐谷浑而亲自填的词。”慕容永扯扯嘴角,嘲道:“虽然他那唯一的兄长是他为了争地盘夺牛羊而亲手驱逐的。我唱与你听?”
任臻点点头,慕容永便放声唱来:“阿干西,我心悲,阿干欲归马不归,为我谓马,何太苦我阿干为。阿干西,阿干身苦寒,辞我大棘住白兰,我见落日,不见阿干,嗟嗟人生能有几阿干?”
慕容永声音粗犷,但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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