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麦把眼泪强忍了回去。医生说的是实在话,奶奶年纪不小了,万一上了手术台下不来……小麦想想就打哆嗦。这么多年都没见面了,不如让她好好在自己这里住几年,高高兴兴过最后一段日子。
"那保守治疗的话,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这个很快。我给你开个单子,你去交了费,就可以开始了。”
"费用……一共多少?”
"保守治疗是个长期的东西,虽然不像手术是一次性的,但是……上次我跟你讲十万块钱,差不多这个数吧,不过第一期治疗当然不用全交上,你先预备个三万左右就差不多。"医生看看小麦的穿着也知道,这位不是个有钱的,于是给了个比较保守的数字。
三万块钱?小麦刚想说这个数他还有,一下子记起来已经拿去打新股了:"那我明后天过来交钱。"想来中签号也出来了,如果没买上,钱差不多也该退回来了吧?开了户之后他上网查过那支股票的情况,发现打新股的资金数目惊人,算起来中签率是几十万分之一,所以他其实心里一点也没抱中签的希望。毕竟他的三万来块钱跟总数目比起来那真是--用九牛一毛来形容都不够。
回到家,小麦一推门,发现门没上锁,只是虚掩着,心里就一惊:"奶奶?"虽然这个小区治安还不错,但他第一天就叮嘱过老人这里不比乡下,一定要锁好门,不能随便让陌生人进来。
屋里没人,小麦看看表,这个时候奶奶大概是跟小区里的朋友去旁边小公园锻炼了,但是为什么没锁门就走了?小麦正狐疑着,一眼看见邵靖那间屋的房门关着,顿时明白了:没锁门的是这家伙。
邵靖这些天不在,小麦把奶奶接回来那天就看见他留的条子说有事回家一趟,过几天回来。这一转眼半个多月了,看来是回来了。不过这家伙也太粗心了,怎么进门也不锁门呢?小麦心里嘀咕着,隐约听见邵靖房间里有动静,忽然想起上一次中午回来听见的喘息声,忍不住摇了摇头:看来这是又带回来一个了,也太急了吧?门都顾不上锁就--
砰!什么东西掉到地板上的声音。
战况如此激烈?小麦无语了。正准备去厨房弄点饭吃,忽然邵靖房间里又是一声,像是把什么东西拉倒了,小麦忽然觉得不对,这真是邵靖在干……那个?万一是和小偷在搏斗呢?他蹑手蹑脚地过去贴到门上听了听,果然发现里面的喘息声听起来很痛苦的样子,难道真出事了?小麦一急,伸手就推开了门。
房间里倒是只有邵靖自己,整个人蜷成一团倒在床边的地上,只伸出一只手死死抓着床头,手指节因为用力过大都是惨白的。身边是被他掀下来的台灯,已经摔得四分五裂了。小麦吓了一跳,赶紧过去:"邵先生!你怎么了?”
邵靖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说话,仍然死死缩成一团。小麦不敢贸然动他,绕到他身前一看,见他另一只手按着心口,整张脸都跟白纸一样,满头冷汗,嘴唇已经咬破了,鲜红的血珠顺着下巴滴在地上。
小麦头一个想法是心绞痛。到底得严重成什么样才能把嘴唇都咬破了?他极力回想以前看到的心绞痛的急救方法,伸手去松邵靖的衣领,一边问:"有xiāo_suān_gān_yóu吗?放在哪里了?"一般有心绞痛病史的病人随身都会带着药,不过邵靖这么年轻,怎么就有心绞痛了?
刚刚解开邵靖衬衣的一颗扣子,小麦的手就被抓住了。邵靖勉强睁开眼睛,低声说:"谁让你进来的?出去!"他声音微弱,眼神却冷得像刀子似的。
"你--"小麦心想这不是计较的时候,于是压下气,好声说,"这不是闹着玩的,你的药在哪儿!把领子解开,透透气。"邵靖虽然抓着他,但手指抽搐没多少力量,小麦轻轻一挣就挣开了,伸手就扯开了邵靖的衣领。他心里着急,用的力气不免大了点,一下把邵靖的衣服扯了开来,一直露到胸口,露出一道鲜红的伤口。小麦一眼看过去,吓得差点跳起来,随后发现这伤口并不流血,定下心来一看,才发现不是伤口而是块胎记。
这块胎记很是古怪,心口处是一颗黄豆大小的红痣,鲜红如血,四周一圈红色,有手掌大小,灯光下乍一看,倒像是被利器生生剜去了一块肉,真有点吓人。难怪小麦刚才一打眼还以为是处伤口。
邵靖似乎是疼得狠了,也没力气再挣扎,只是低声说:"你出去,我不是病。”
小麦一怔:"不是病?不是--心脏有什么?”
邵靖在一阵突发的抽搐中又弓起了身体,手指死死攥住小麦的手腕,捏得小麦骨头都快断了。几分钟之后,他好像缓过了气来,慢慢放松下来,咳嗽了一声,把小麦的手甩开:"我心脏没毛病,你赶紧出去!"语气又恢复了平常的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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