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一右站在楚亦晟身后。陆一神情平淡宣读了扶苏的亲笔诏书。
意思大致是身体欠佳,由宣王殿下监朝一段时间,在此期间宣王的如他,命内阁大学生尽心尽力辅佐,朝中大臣不得有异议。
楚亦晟命人抬了一张小桌到龙椅旁,神情平静坐在了小桌后,坦然接受着百官或惊疑或诧异的目光。
内阁大学生是扶苏一手提拔的心腹,排除众议让早朝开始了。
出乎这些大臣的意料,这位年近十八的殿下处事非常冷静周全,谨慎却不死板,还有许多让人耳目一新的见解。
大臣逐渐接受了这位年轻的宣王殿下,同时担忧着一直没有露面的陛下。
直到年末,扶苏也没有出现过。
楚亦晟监朝两个月,没有出过半点差错,而且会耐心听大臣的建议,听内阁的见解,安心监朝从不逾越,让人心服口服。
前朝休沐,一直到过完元宵才恢复早朝。
一月十六日清晨,早朝没有召开,内阁十位大学士被突然召进宫中,说是陛下召见。
所有人的心中都咯噔一下。
直到傍晚,内阁大学生也还没归家。
那日盛京的傍晚积云厚重,下着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冷到了骨子里。
厚重苍凉的钟声像惊雷一般敲响了,一声接着一声,重重撞在了盛京无数人心中。
足足响了九九八十一下。
举国同丧。
盛京中还未摘下的红对联红灯笼一夜之间变成了素净的白,一眼望去,盛京仿佛成了一座雪城。
楚亦晟此时站在宫中最高的阁楼,冷冽的风卷着雪在他眉眼凝着白霜。
陆一站在他身后,忍不住轻声道:“殿下,当心着凉。”
楚亦晟看着偌大的盛京,以及更遥远的城池,看着整个大奕皇朝,慢慢拢紧了手。
“我怕做得没有兄长好。”
楚亦晟看着万家灯火,眼中有一点恍惚。
陆一微微摇头,然后笑了:“不。殿下,您做得很好。主子会一直看着您,臣也会陪在殿下身边,辅佐殿下。”
“我不会辜负兄长的。”
楚亦晟微微抿着唇,少年清俊的侧脸流露出了一点坚毅,像极了从前的扶苏。
……
融融春意逐渐覆上了无名谷。
墨卿在无名谷小住了两个月,她谁也不想见,每日过得很平静。
虞清息渐渐好了起来,无名谷河中的鱼肥了,有时小十七还会叼着一条鱼回来放到她脚边,然后蹭蹭她的手,像是想让她开心。
闲来无事,她会翻翻以前的书信。
她没有去盛京,至少她可以以为只是扶苏没有守信,不再送信来了,但他依旧还在盛京,还在宫中。
又是一日清晨,她起得比往常要早。
直到起来,她才恍惚想起今日是三月的十五。
用过鹤归送来的早饭,她在小院里走了几圈消食。院子里春意融融,开了或白或粉的花,桃花烂漫开着,树下砌着一个小池,小十七正在池子里与鱼搏斗,浑身湿漉漉的,掩盖不住身上长的肉。
“这猫又胖了。”墨卿心想。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给小十七减点肉,谷中一个弟子就敲响了木门。
墨卿过去开了门,只见那小弟子捧着一个扁扁的木盒,看起来很是古朴雅致。
“教主,谷外有个公子,说要送东西给您。”
墨卿以为是曲清衡送来的,便随口道了谢,然后放到了院子里的石桌上,紧接着随手就打开了木盒。
是一个放满棋子的棋盘。
墨卿还以为是她在沧海台的棋盘,觉得曲清衡脑子里有毛病,把棋盘带棋局给她整下来了。
再看第二眼时,墨卿顿时被定在了原地。
这不是沧海台的棋盘。
也不是沧海台棋盘的棋局。
斜斜看,白字正好是一个七。
黑子正好是一个苏。
像是漫漫无波的湖面骤然炸起了巨浪,和万千烟火刹那间在耳边炸开一般,墨卿险些站不稳了。
这是,扶苏带她去参加武林大会时,在船上与她落下的棋局。每一局都用白子落下一个七,她见阻挠不了,便用黑子落了一个苏。
她慢慢伸手碰了一下棋子,棋子已经被固定了,不会挪动。
墨卿猛地朝外面跑去,正叼着一条鱼准备给她的小十七顿时惊了,鱼也不要了,撒开爪子就往外追。
那个送东西的弟子还没走远,就看见墨卿猛地追了上来,吓得他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墨卿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眼睛亮的吓人,她语速飞快,甚至还有些颠三倒四:“刚刚、刚刚送东西的人呢?”
“在……在谷口,不知道走了没有。”
只见墨卿运起轻功就往外掠去,不过是瞬息间就不见了身影,快得让小弟子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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