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沉默,在清脆的“叮”一声后,清里强撑着最后的气力,向屏幕中仍然端坐着的男子艰难顿首。
男子仿佛感应到了她无言的恳求一般,淡淡开口:“清里,我会从优抚恤令堂。你放心吧。”
如果您做得到,请让家母……忘记曾有清里这个女儿。
允。
充满花木自然清馨的植物园中,男子从金丝楠木座椅上起身,冷冷看着屏幕中那个浑身血迹斑斑的女子用指尖拢住控制起爆的一束红光,随即便无声地重重垂下了头。隐约可见,脑后连接着的洁白的颈脖的位置,有黑红色的液体缓缓淌下。
“石园夫人在加密病房中,我们方才有严格把守,情绪似乎没有什么波动。”身后突然有一个黑衣男子的身形幻化出来,语气平淡地禀报,“她的记忆清理工作正在进行,一切正常。”
那个身影又无声地消散而去了,蓄着短短胡须、身躯伟岸的中年男子看着眼前的屏幕中正倚在墙壁上远远眺望着已经起火的医院的年轻女子,只是轻轻一嗤。被不曾停息奔流的岁月染成了灰色的及肩发将他的脸完全笼罩在了一片阴鸷之中。
星瓒无意识地揪着身上白色卫衣的衣角,咬着嘴唇,眼神不时瞥向身旁仍然一脸满足地舔着冰激凌的沈璞毓,终于忍不住在斜斜地遮住自己眼神的刘海下狠狠瞪了她一眼。
沈璞毓眉毛微微一挑,小巧的下巴高傲地抬起。
怕什么?富家小姐在游玩之后乘兴品尝冰激凌不是天经地义吗?
星瓒分明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这句话,不由得用手撑住额头,看来那天那个“孔明锁”通道仍然不曾将这丫头镇住……她深知自己在璞毓玩性大发的时候绝不可能吓住她,璞毓不同于香也的能知分寸,只怕除非温皑云在场,否则即使她一时兴起想要在这人头攒动的地铁站里突然亮起指尖的光电屏幕去与地下五千米深处独自在家的真原亮聊天、拌嘴,自己也无法拦住她。
不过……星瓒有些安慰地想,至少这些日子以来让真原亮难得地认识了不少自己、香也和藤村教授以外的人,还让他结识了沈璞毓这个嘴上不饶人的损友,虽说也是自己被胁迫所致,大概也让小亮那单调的生活有了点改变吧?沈璞毓和他初次见面就好像热锅中的滚油中夹裹上了凉水一般,唇枪舌战几乎是不曾停息,每当两人停战时,便又变成了捧哏和逗哏,简直令她无语。此后的每一次,都是在这样的过程中周而复始。
但,要是他知道了自己的姐姐陷入了这样的麻烦之中,又会怎么样呢?又或者,如果她有一天遭遇不测了呢?
她暗暗将手按在背后那个既象征着小亮的保命符、又是被胁迫的痕迹的永久性伤口,贝齿暗咬,拒绝着这种可能性。至少,只要列奥尼达还有用一日,她便必须保住自己的性命一日。
哪怕面前迎接她的是治安警手中那黑洞洞的枪口,她也必得让收割着他人生命的电波和十字焰调转方向而去!
喧哗之声渐起,感到自己的手腕被拿住,情急之间想要挣脱,这才发现那是沈璞毓的手,黏腻地沾满了汗水,分明之前拿着冰凉的冰激凌杯,眼下竟然滚烫而潮湿。
我抬起眼,几乎不敢相信眼前令人作呕的景象竟然在人群中接二连三地重复着。
接连不断的“咯吱”声正在海潮般鼓噪着耳膜。
伴随着,除却自己与沈璞毓以外,周围的所有人的后脑连接着脖子的位置陆续破裂开,所有人几乎同时悄无声息地猛然垂下头失去气息的景象。
危机感让我狠狠推了沈璞毓一把,将踉跄着的她直接推上了猝不及防驶来的地铁。蜂鸣声在下一刻响起,玻璃门强行合上,将满面惊恐地从车厢内拍着玻璃门向我喊叫着的她带向了下一站。
——她安全了。我知晓这一点。警报已经发出,不会再有任何一个方向的地铁向这里驶来了。
四下张望,似乎整个地铁站中已经没有留下一个活口了……除了从地下都市中混入地面人群的我。
这样说来,对象很明确地指向了地面公民。我捡回了一条命。
……然而我也被困在了这里。地铁站的全部出入口都被自动封闭了,大约是被设定为紧急状态下的安全排查措施,防止外面的人群进入这里,造成连环伤亡。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似乎唯一的办法是沿着月台下已经不再有地铁通信的铁轨,直接走到安全的其他站点。
颤抖着脚步稍微迈动了一分,又挪动一分,再小心翼翼地跳下月台,站立不稳的我一下蹲坐在了铁轨上。
方才惊慌之下四散逃逸的人群,有不少和我此刻的举动一样,直接跳到了铁轨上。但很明显依旧难逃一死,他们有一些带着最后一刻的茫然的神情仰面向天,也有一些是伏向地面。我这才看清了从他们后脑那破裂部位的巨大伤口中汨汨流出的粘稠的液体。
鲜红混着灰白。
联想到断裂的部位,用脑子想想也知道那是什么组织液。
我捂住嘴,感到作呕。大脑却仿佛脱离了情绪的控制,分外冷静地推测着这种景象的产生原因。
后脑连接着脖子的位置——从生理构造来说,便是脊椎骨最上端连接着脑干的位置。而在这样的位置,从伤口看来,是向外绽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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