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美人来了。”含绮在殿门口朝里头通报。
徐眉黛放下手上的刺绣朝她摆摆手,示意知道了。徐青颦坐在一旁听罢没有几分好脸色, “姐姐请她来的时候,她推说身子不适,不要她来了,她倒眼巴巴的贴上来。”
她这话音未落,徐杳已携了鸢尾豆蔻进来,款款朝这两位福身,“请两位姐姐安了。”
鸢尾豆蔻待她言罢,也依礼矮下身子,“请徐姬妾,徐小仪安。”
徐青颦也不管她听没听见方才的话,眼里瞧也不瞧她,拿起徐眉黛放下的刺绣细细端详起来。
徐眉黛起身上前虚扶了徐杳一把,“妹妹多礼了。”
“我自幼长到出阁那天还不曾听过府上多了位三姑娘,今儿倒稀奇,上赶着来咱们这喊起姐姐来了。”徐青颦依着自己的性子畅所欲言道,吊着嗓子的声音,抵到殿外也能听到的程度。
待徐杳落座,徐眉黛亲自为她倒了盏茶推过去:“你莫理你二姐姐这些浑话,她一向作威作福惯了,逮着一个算一个。
徐杳下意识附声:“我怎么会同小孩子计较这些。”
说完自己才意识到说这话不恰当,又想徐青颦确实是孩子气的娇纵,徐眉黛听她这话反倒怔了一下,旋即便恢复了自然。
徐青颦侧目看向徐杳,拐弯抹角道:“襄州搭了一个,又上京都攀高枝,你倒是把你那仵作娘的手段学了个一干二净。”
“你这是又在浑说什么?”徐杳不悦道。
一旁的徐眉黛这会子一言不发,作壁上观。
徐青颦也肆无忌惮起来:“你近日只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我想你大抵还不知情,襄州裴家的独生子推了方阁老家的婚事,闹着要上山做和尚去,你说说看,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倒想听听徐青颦能说出什么样莫须有的事情出来。
襄州裴家的独生子,她说的是裴炳,与自己这身子的原主一般大的年纪,二人也算是青梅竹马,她自建安二年做了徐杳后,裴炳时不时买些小玩意来逗她玩,天地良心,她只把裴炳当弟弟看待。
她也担忧过万一裴炳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又该如何,在襄州待得最后几年更是离他敬而远之,且他也从未流露过那方面的倾向。
她背负着太多东西,再也不能够纯粹地随心所欲,她更不想耽误不相干的人。
“呵,昨白日请安时娴昭仪说你白璧无瑕,昨夜你果真玩了一出原璧归赵。”徐青颦轻蔑道,“你这样出生的女人,爱慕虚荣,贪生怕死。平日里温柔委婉,自视清高,却一昧在男人身上下功夫。摆什么隐忍善良的谱啊?横竖你伺候的也不是我。”
徐杳不温不火:“你说的这么些条例,只说对了一样。”她抬眸,眼里盛的是幽遂凄戾,“我徐杳呐,就是爱慕虚荣,贪生怕死。”
她说的这样直白,倒也没人置喙。
徐眉黛夺过徐青颦手里的刺绣花样,掷在桌上,有几根丝线应声而断。
“青颦,你这是专捡软柿子捏!”徐眉黛喝道,“遇着什么事对自家人颐指气使的,我尚不提娴昭仪,就是在赵婕妤面前,你的规矩也是端得比哪个都好。”
徐青颦听她兜自己的陈年旧事,虽话冲了些,倒是字字落实,霎时泄气一般,朝着徐眉黛低声辩解:“不过是依着宫规,大家不都是这样的,姐姐这话,好生不给我留情面。”
“两位姐姐又何须为了我置气,且都消消气罢。”徐杳出言道。
徐眉黛也缓和道:“原来未与三妹妹有过来往,现在看来,三妹妹是个明事理的。”
“姐姐拿我当妹妹看待,妹妹又怎好给姐姐添麻烦。”徐杳起身行了福礼,“妹妹就此告退,不叨扰二位姐姐了。”
“快起身罢。”见徐杳身形不动,知道留不住她,只好跟了一句,“三妹妹慢走。”
徐青颦一言不发,试问她怎么会瞧得上徐杳?
徐杳走后,徐眉黛将桌子上的刺绣拿过来,就着手摹上去,上面的花案还未成形看不出什么。痛惜道:“本打算端午宴送给皇后娘娘的手艺,这下又要重头绣。”
徐青颦其实一直理解不了徐眉黛会和皇后交好这回事,借机说道:“姐姐费得这些个功夫,我看还不如用在娴昭仪身上实在,赵婕妤那撷芳斋陛下已有小半年没去过了罢,她不就是得了娴昭仪的青睐,再加上母凭子贵——”
她说到这边堪堪止住了,徐眉黛是滑过一个胎的,眼下始作俑者虽说被撵去了永巷,到底意难平。
“你以为,你说的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好相与的?”徐眉黛推心置腹告诉她,“就连徐美人,我看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徐青颦一时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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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临睡前,鸢尾焚好内务府新送过来的安神香,见徐杳躺在床榻呼吸平稳,隔着床幔也瞧不出个所以然,便和豆蔻两人吹了内殿的灯阖上门出去了。
徐杳这一觉睡得不安稳,迷迷糊糊间回溯到了七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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