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仗着是二叔,质问的声音又重又大, 就跟长辈质问小辈一样强势, 火势汹汹, 却在对方一个淡淡的眼神下,不争气地缩了缩脖子。
其实宫沐一时也拿捏不住这个男人的意思, 他觉得这男人可能是向着自己的, 可又本能地感受到了对方的不悦。
而续祁淡淡地扫一眼面前的人, 音色都不曾有一丝变化, 仿佛懂得宫沐做法的意思, 且非常配合地发言,“子之过,父母受。”他连一眼都没看在那儿可能被吓傻了, 只记得一抽一抽打着抽噎的小胖子。
这小孩嘴里总有些难听又恶毒的话,殊不知是父母长辈教授?
的确, 宫沐没有拿一个小孩子怎么样, 但孩子过错,父母必须承受。
他刚才是真的气疯了,才会做出这么残酷的事情,尽管他自知残忍却未有一丝后悔或害怕。
能让他真正生气的事情并不多, 即便上辈子被上司骚扰, 被一对笨情侣撞飞重生到这里, 即便刚刚醒来就被告知要嫁给一个男人, 即便当初差点因要和一个男人结婚却被当作敌人被杀掉, 即便这个男人引发体内的发/情期对自己这样那样……没有一样能真正让他生气的。
这次不一样。
没人知道, 这些不起眼的花花草草是谢梦怎样的状态寻得又怎样爱惜如命地护着养活的,尽管他听谢梦总是用轻描淡写的语气来叙述着每一次,可宫沐却知道哪一次不是九生一生?
看一眼手中的嗜血莲,就单单是这一株十分不起眼的小草,难道谢梦是吃饱了撑的没事跑到深山高崖去摔一摔就捡到的吗?如果他没听过嗜血莲的习性与生长的环境,他真会和这些人一样无知地羡慕谢梦真的只是运气好因祸得福才捡到的。
然而,他一清二楚,嗜血莲只生在寒北连绵几万里的深山里,从进入初山时的无人森林,到登第二层山时是万里无人的雪山,再要翻过万里无人的雪山,才会有可能见到那些可能被与世隔绝在特殊环境下形成的小小的温暖区,才有可能找到嗜血莲习性生在崖间处。
不管是森山老林那里有着常人没见过的凶禽猛兽何等危险,还是万里无人雪山使人崩溃的冰寒与饥饿,最后在悬崖间穿梭寻找……这些,可是常人能坦然面对得了的?这些又是常人敢为的?别说是武林高手,即便是整个满是高手的帮派万事具备进发,必多数都是有去无回的。就算是换上续祁这个妖怪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而,谢梦却真的做到了,独自一人。
宫沐都不敢想,那只有十九岁的看起来弱不经风的大男孩是怎样做到的,不敢想他一个十九岁的男孩如何独自一人历经千辛万苦九生一生,甚至会不断地重重在随时会崩溃的生死边缘。
就为了这小小的一株的草药!
可这些人呢!
他们知道个屁啊!
什么‘不过是些花花草草’?什么‘不过是一个外人在他们府上弄的东西’?
如果不是他天性并没有那么残暴,早就将这些人扔到那无人深山去让他们自己好好体会去了!
没有人发现,他其实早就愤怒到了极点,连双手都在长袖下颤抖了。
即便这件事若给续府会给这个男人带来麻烦,这个男人要问罪于他,他也会一力承受,绝不后悔!
对上宫沐那异常坚决的目光,续祁很想叹息,有些事情他并不能体会,就好比谢梦那种疯狂的作死行为带给宫沐的体会,他便不能体会。
然而,对于二叔与堂兄妹的质问与指责,续祁挡在了宫沐面前,几乎是义无反顾的。他没有跟这些人说,这些不起眼的花花草草是何等名贵珍稀,也没有告诉这些人,宫沐手上捧着的一株几乎已经被撵碎的小草,是名叫嗜血莲。
其实宫沐还没意识到的是,单就‘嗜血莲’三个字,足以让整个江湖武林风起云涌,也能让半个王朝动荡。
嗜血莲不单单只是一种毒。
这件事,发展得轰轰烈烈,结束得却又有些儿戏,大夫请到了邀客居给人看伤,续府出高价请来京里最好的大夫,用上最好的药,却对伤人之责只字未提。
二房气愤,却没敢在祁福堂闹,却对宫沐充满了仇恨,这一笔帐,他会留到续将军回来再算的,名义上续将军是他的大哥,而邀客居那里的才是他真正的大哥。
三房惊惧于宫沐的毒辣,回了自己的院子之后对于本家来的客人抱着不闻不问的态度,对祁福堂也敬而远之。
祁福堂闹轰轰了半日终于安静了下来,宫沐谁也不管,谁也不理,独自再次进到小园子,整理那些有可能还可活的草药与种子,续祁看着也不阻止。园丁瞧着两主子之间的沉默并且不太好的气愤,也不敢抱怨,最后没得到吩咐也默默地进园子用小耙修缮早已面目全非的小药园子。
今午之前,这里还一片绿油油生机勃勃的景象。
续祁的脸色发黑,一身的寒气却不曾离去,就立于篱笆外负手而立,视线落在园里那蹲在土地面满手是泥的人身上,看着他那认真的模样,看着他因热而汗湿的两鬓,看着他时不时抬起手背轻擦一下快要掉落的汗水,然后继续不嫌脏地掏弄着泥土,那些泥土里甚至还有刚刚浇上的一些发过酵的动作的粪便。
他想,这个人有时真的很固执,很执着。不过是一个相识不过十来日之人所托罢了,这人却当作性命一般来珍稀着,真是怪人呢。
抬起眼,正好望到那一片绚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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