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先前老楚侯黄悦在时就有的老字牌,多少年的累积才有了如今的规模,若是人人看着眼红就能开一间,那么现下陵州的酒肆得不下百间了。
弦合想想也是,自己却有些操之过急,便说若能开一间一般的,雇个靠谱的掌柜,耐心经营着也是好的。
秦妈妈想了想,便说自己家有个侄儿,当年是念过私塾的,颇通些文字,这些年在老家米行当账房,深谙商道,可堪此重任。
弦合一听是侄子不是儿子,便答允了,忙让秦妈妈去办。
第二日清晨,弦合见初七正领着小厮在打行李,可左右看看也不见余思远。晨光微熹,还不是去军营的时辰,她问初七怎么回事。
初七因将活干急了,气息微喘,道:“大公子一夜未归,今早军营下了军令,巳时便要起程行军至越州,我奉命回来给公子收拾行李。”
弦合愣了愣,忙留下落盏和他一起忙活,自己一头扎进厨房里。
军营上空飘着袅袅炊烟,在詹静的天色里一缕缕散开。辕门外总有着铠甲的士兵疾步跑过,像是在传达行军前的重要指令。
弦合拉着余思远靠在避风处,将热气腾腾的桂圆枣糕取出来,让他抓紧时辰快吃。
桂圆枣糕,早早归来。
看着余思远狼吞虎咽的样儿,弦合眼前水雾迷蒙,殷殷劝道:“哥哥,上了战场你可得当心些,你就是五品的辅郎将,犯不上太卖力。”
余思远唇角沾了乳黄的碎屑,也不知听进去没有,只一个劲儿点头。
一阵风刮过来,将油纸吹得颤颤簌簌,随风卷过来沙砾,扑在肌肤上硌得人生疼。
弦合看着兄长匆忙吞咽的狼狈样,不忿道:“也不知是哪个缺德人下的缺德令,什么紧要军情,就这么着急了,连让人回趟家都不行。”
余思远本来垂着眼皮专心吃枣糕,闻言抬头掠了眼弦合,视线僵住,嗓子里哽了枣糕,只能极含糊地咳嗽,朝着弦合猛眨眼。
不知为何,她莫名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
“你说谁缺德?”
清朗的声音顺着风幽幽传过来,弦合一凛,觉得自己后背倏然冒出一层冷汗,凉涔涔的。
第15章
这冰天雪地的,连人的骨头都像是被冻住了,僵硬的很。
弦合硬着头皮起身,只觉旋风似刀刃从她颊边飞快扫过,她回头看向江叡,见他视线微恍,却是落在余思远手里的油纸包上。
那油纸包上面沾了斑斓的油块,又被攥在手里揉搓得不成样子,几块枣糕形sè_láng狈地躺在里面,从外观上实在令人不忍卒睹。
但江叡却像是看见了什么稀罕物一样,盯着看了许久,慢慢地抬手从里面撷了一块起来,放进嘴里,咀嚼。
余思远:“……”
好像被人非常淡定地从嘴下夺了食。
江叡边嚼,边细微地蹙了蹙眉,好似味道欠佳。看着他的神情,弦合心虚起来,她的手艺也就蒙一蒙这好对付的余思远也还凑合,只适合狼吞虎咽,不适合细嚼慢咽。
“糖好像放多了……”江叡非常克制地给出了评论。
弦合绷紧了脊背,抬手挠了挠后脑,露出些堪称自惭形秽的表情。
余思远懵懵懂懂地咂了咂舌头,“不多啊,刚好。”
被一阵冷风灌下来的弦合陡然回神,在江叡又将手伸向了那刚刚被评价为‘糖放多了’的枣糕时,眼疾手快地将余思远手里的油纸包夺过来,顺着褶子折好,放回食盒里,眼皮都不抬地说:“既然这般难吃,就别勉强了。”
余思远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不甚愉悦地看向江叡,觉得自己好似成了那个被殃及的池鱼。
辕门外风沙漫天,呵气成雾,因天色尚早,还未亮透,铅云低低垂着。因为行军在即,颇有些凄凉伤慨的调调弥漫在四周。
江叡的手扑了空,手指相互摩挲,似是有些遗憾。
“桂圆枣糕,早早归来,也难为三姑娘的一片心意了。”
弦合收拾食盒的动作微滞,抓着木棱边缘,好半天没动,江叡向来心细,比起粗糙的余思远不知精明了多少倍。
后知后觉的余思远恍然:“原来还有这个意思。”
江叡微低了头,将弦合将食盒收拾好,道:“你随我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弦合想都没想,直接回绝:“我家中还有事,耽搁不得。”
江叡将目光投向余思远,后者一脸矜持地移开视线,不去看他。静默了一阵,江叡道:“你知不知道此次征袭山越谁是主帅?”
弦合依旧不搭理他,心想:你啊,除了你这倒霉蛋还有谁去应承这深入虎穴的苦差事,不过就算是你,又干我什么事。
江叡的声音清清越越,颇富韵律的传过来:“我是主帅,你哥哥是中锋,要是得罪了我,我派他冲锋陷阵去挡箭挡枪,你可要知道这战场上刀剑无眼,什么情况都有可能会发生的。”
余思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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