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酒时,因为杯身相连,两人的额头几乎都挨到一块儿去了,姬央的脸颊上晕出两团绯云,渐渐扩散开去,叫她本就惊人的丽色,又添了动人之态。
端的是,媚比春水融坚冰,妍赛蜀锦浣沙溪。艳绝金乌出东山,丽掩冰镜挂长天。
此一段插曲后,喜娘唱起撒帐歌,领着一种女眷开始往新郎、新娘的身上抛洒金钱、花瓣,并喜枣、花生、桂圆等彩果。
“撒帐东,帘幕深闺烛影红。佳气郁葱长不散,画堂日日是春风。”
……
“撒帐北,津津一点眉间色。芙蓉帐暖度**,月娥苦邀蟾宫客。”
暧昧的撒帐歌中,姬央同沈度一起,牵起衣袍去接彩果,接得越多越好,这样才会夫妻好合,多子多福。
好容易走完了这些仪式,沈度要去外间席上敬酒,因姬央是公主之尊,女眷们也不敢留下嬉闹,玉髓儿一众侍女则拥了姬央去净室更衣。
“这也太简陋了吧?”玉髓儿看着光秃秃的净室愕然道,同宫中白玉砌池的净室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玉髓儿忍不住嘟囔,“还侯府呢,都穷成这样了。”
这小妮子完全是被宫中的奢华给养坏了,一般的富贵都入不了她的眼。
两个粗壮的婆子从外头抬了冒着腾腾热气的浴桶进屋,低头行礼后又无声地退了下去。
姬央看着那一米来高的浴桶也是有些不习惯,不过她此时的心神都不在这上头。撒帐歌中的“帘幕深闺烛影红”叫她羞红了脸,这才想着,嫁做人妇,还要生儿育女呢。
出宫之前,苏皇后曾经撇开宫中的女官,亲自教导女儿的洞房之事,只是这种事需得意会,哪儿用言传,于是苏皇后一语便道尽她这些年从男人身上总结的经验:那种事,你只管放开了享用便是,自己怎么乐呵怎么来。
一席话说得姬央云里雾里的,也不知是如何个享用法儿。不过这种事总是羞人答答的就是了。
姬央不喜欢头发上涂抹太多的头油,今日梳髻戴冠难免多抹了些,她由玉髓儿和露珠儿伺候着沐浴洗头,幸亏她的嫁妆都找了回来,洗发沐身之物她只习惯用宫中的,那都是苏皇后领着她一块儿制的,她的母后总是知道什么是最好的。
姬央趿拉了她的粉地软缎缀珠软鞋出了净室,沈度还未从前面回来,玉髓儿和露珠儿用毛巾将她的头发一绺一绺地绞干,拿毛巾裹住,手持熏炉在下面来回熏着。
不过炉内没有燃香饼,姬央不喜欢闻那些味儿,她体崇自然,况且她从生下来,自带一股天生的体香,比别的任何香味儿都来得沁人,所以她沐浴的澡豆、洗头的膏子都不添加香料。
玉髓儿她们忙活着这一切的时候,姬央就着米糕鲜甜地用了一碗燕窝粥,以往令她皱眉头的东西,在经历前些日子的逃命和饥饿后,今夜用起来居然十分鲜甜,人就是要惜福。
“公主,是不是要让安王殿下给皇后娘娘带个信儿,重新派女史过来?”玉髓儿轻声问道,她们毕竟年纪轻,镇不住场子,面对侯府那些脸板得跟棺材盖儿一样的老媪,总有说不起话的感觉。
姬央是什么人?刚从鸟笼子里飞出来,好容易摆脱了那些樊篱,可不耐烦再听那些自负才华的女史说教,“不用,没有她们,咱们还自在些,这府里难道还有人能欺负咱们不成?”
阅历少毕竟是阅历少,姬央是想得太过天真了,苏皇后将她如珠如宝地养大,外头的腥风血雨、人间疾苦从来不叫她知道,便是这回遇险,有李鹤他们护着,也没真正地吓着姬央,反而还当是多了一份不错的谈资,可供玩笑。
当然实则姬央也是有私心,就怕那些女官来了,对着驸马指手画脚,反而坏了夫妻情分,她上头的姑母,还有好几个姐姐都是被那些终身不嫁人的女官给害了。虽然她们不敢明着对姬央说教,可谁耐烦看那些褶子脸?
这厢姬央正想着沈度,就听见了脚步声,还有外头的问安声。
李鹤的耳根子都红了,为了掩饰尴尬,匆忙地跳下船,哪知道那船翁也被箫声所震,船尚未靠稳,李鹤一脚踏入了河边的泥滩里,靴筒里便进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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