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青羽入了回澜堂的院子,立在墙边再迈不动步子,身边垂藤铺了满墙,舒舒摇摇。远远望着窗格后他的身影,看得久了,心口钝痛渐渐浮起,痛到恨不能蜷曲成一团。
入了院子的那一刻,他便感知了她的气息,勉强握住手中秋毫。听她呼吸滞重慌乱,渐渐虚浮。
青羽倚在墙壁,无力地闭上双眼,蔓藤拂在脸侧,如同此时的自己,无所依着。
“药呢?”他的声音忽然在头顶想起,她睁开眼,他垂目望着自己,一如往日深深杳杳,还是看不清他的情绪。
“没带着大约吃完了”她吃力地回答。
他从袖里取出小巧的瓷瓶,将一颗药丸递给她,“说了多少次,需随身带着。”
她咽下,药不苦,仔细想一想,他为她制的药从来都不苦,总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她现在忆起了,那是雪释草的味道。
疼痛仍在,她满额冷汗,努力看进他的眸中,“这些都是真的,对么我却还有许多想不起来而你都知道的,是不是?”
他看着她苍白的面容,极力支撑的身体,伸手扶住她,“不过是场梦,不必在意。”他的眼眸深处有不易察觉的慌乱和掩饰。
她挣开他,转身离去,一阵阵的晕眩。
他看着她走远,忽然有些慌乱,他发现自己好像才是诸般错的那一个,而究竟错在了哪里,他还是看不分明。
之后的时间过得缓慢,青羽除了在院里枯坐,便是独自在禅院游荡。一念云游在外,她多半独自在禅堂静坐,看着笔直的光影透过窗格,投在青石板的地面和蒲团之上。细微的尘埃在光影中,漫无目的地浮游
星回知道这事还缺了一推,可这一推如何推,他也只是大致知道是一把匕首。可是怎样的匕首,如何用这个匕首,就不得而知。书院里头他看过一圈,凶器除了厨房里的几把菜刀,和护院的一些兵器,还真没有一把匕首。
他只好自己磨了一把,然后琢磨了好几天,怎么想都觉得,公子当初描绘这幅卷轴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把自己算计进去了。这么想着,就觉得自己有些悲凉。
匕首磨好了,打造的十分漂亮,他揣着站在书院外头的林子里,看着来来去去的人,觉得给谁都不太合适。然后就看见了那个将红裙衫穿得十分漂亮的姑娘,她采药的篓子里一把小铲不见了,寻到他这片林子里。他就顺手将匕首丢在了地上,象征性地用一片树叶遮了遮,就好巧不巧就被她拾起了。
只是彼时她脸上的那个神情,星回觉得有些不寒而栗。他略略知道她是谁,然而如此麻烦的一个人,他实在不想去惹,何况她能帮着自己顺个水推个舟,其余的,且不去管它。
长亭在梅林边已伫足了很久,天色渐晚,她如往常一样应是快回来了。听见身后细微的声响,他微微侧头,“你也在等人?”
泽芝从梅林里缓缓而出,嫣红裙摆重重叠叠,“我们等的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她停在他的面前,直直望向他眼眸深处。风倏忽而过,她一向有些苍白清冷的容颜,渐渐皎洁明艳起来。
“你是觉得,同样的事情,会容你再做一次?”他望着她,语调少有的冷肃。
她嘴角渐渐扬起明媚的笑容,“山主说什么,泽芝听不明白。不知何处得罪了山主,这里先赔罪了”语调未落,他余光瞥见寒光一闪,雪刃直奔她自己的心口而去。只一瞬间,她的手腕被他牢牢握住,匕首滑落在地,她顺势倒进他的怀中。
青羽转过山路,看见他背影如同往日般挺拔而专注,怀中一袭红裙身姿曼妙。纷乱的记忆一时如大雨倾盆,将自己淋透。她木然而立,连移开目光的力气都没了。
他听见身后动静,将泽芝扶起,回身望着远处树下的身影,想说些什么,而她眉眼之间的空洞茫然,又让他无力开口。
青羽垂目走过他们身边,脚步不停,泽芝出声道:“妹妹何故走得这么急。”
青羽愣住,沉默片刻,转头望着她,目光渐渐冷肃,“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山风骤起,泽芝的长裙妖娆翻飞,“师妹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青羽走到她近前,俯身拾起地上匕首,方站稳了身子,长亭已拦在身前,“小羽不可!”
青羽不怒反笑,“将军的弓弩可带在身边?”
他满目痛色,“小羽,此事不是你想得这么简单,莫要冲动,把匕首给我。”他伸出手,去她手中取那匕首。青羽攥在手中,微微有些颤抖。他的手毫不犹豫握上刀锋,“小羽听话,给我”
青羽低头,看见他的血顺着刀刃蜿蜒而下,眼泪不可遏制地滑落,狼狈松手
离开书院那日,青羽辞别师父,与舒窈来到山门。已是初夏,整座书院散落在浓郁的翠色之间,粉紫色的花树,错落点缀其间。鸟鸣清越,晨钟袅袅。
自打记事起就没离开过这里半步,青羽心里纵使期待外面的繁华三千,对这里却也是诸般不舍。
正欲上马车,身后有人唤她,回身一看,傅远抱着个箱子正走过来。箱子太大,遮了他的眼,走得跌跌撞撞。傅隐跟在后头,慢慢悠悠,半分想搭把手的意思都没有。
傅远将那箱子递给侍者,嘱咐他在车上放稳妥了,才颠颠儿地过来扯着青羽的袖子,还没开口,眼泪就似要滚下来了。“姐姐,你头一次出远门,路上要多加小心。”边说边从怀里取了个玉牌出来,塞到她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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