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邪看他一身s-hi漉地上了床,嘴里挟着笑意,“逍遥可以减轻人的痛楚,你如今体内又多了两枚源灵,这几日怕是很难捱。”
陈清酒背对着他,不说话。
天邪从来不是个爱讨没趣的人,见他无甚大问题,便不再多留。
灼热的气息从心下渐渐蔓延开来,陈清酒原本紧闭的双眼渐渐睁开,他先是掩唇咳嗽几声,随后起身从榻上跌下,跪在地上。
林夜幽寂,薄雾弥漫。
陈清酒跑了。
他知道天邪最近被事情绊住了脚,才敢冒险,所以即使五源灵在体内肆虐,也不敢停歇。
极度警惕时,再困的人也睡不着。
陈清酒甚至忘记了疼痛,不眠不休地往出跑。
他并不知道天邪所在的地方是哪里,因此只能漫无目的地逃亡。
陈清酒年少时,长辈们给他的评价就是沉稳,却无人知道这些稳重下压抑着什么。
他不懂得叛逆,同辈面前谦卑,长辈面前恭顺,然后由着心中的不痛快藏着,随着岁月的变迁开始发酵变味儿,直到身死前夕,成为完全矛盾的一个人。
一方面,他盼着世间所有人都不好过,想他们死,另一方面,他又出手相帮的毫不马虎。
陈清酒是卡在半魔半仙上的人,尽管他看起来不是什么亦正亦邪的人,可背地里,对着魔修的术法却摸得透彻,若非当年身死,他真的过不了多少时日便可疯魔。
于邪术一路上,如今的他可谓是信手拈来。
引灵符在空中烧毁了一张又一张,林子中大雾弥漫,三步开外,已经看不清楚。
陈清酒重重吐了一口气,倚靠着树,按着落下黄泉咒印的手臂,眉头紧锁。
“你是,鄢都的人?”
借着这个姿势,陈清酒微微偏头,看见了右侧树间坐着的红衣男子。
“不对。”男子微微摇头,琢磨片刻,不紧不慢道:“鄢都人不该是这种打扮,你莫不是……哪位主君的禁脔?”
陈清酒看着他,没说话。
“也不太像,穷酸……”
男子又摇头,从树上跃下,翩若惊鸿般地站在他面前。
陈清酒这才看清他的长相。
有些轻佻,但是因为他半个身体几乎透明,看起来又十分的虚弱。
是个残魂。
意识到这一点,陈清酒才放松了心弦。
“喂。”男子一扬眉,俯身道:“你身上死气太重了,得赶紧去投胎。”
陈清酒目光一凝,不由得同情道:“你也要魂飞魄散了,还不去投胎?”
“你能看出来啊?”男子不甚在意地挠了挠头。
正在此时,林中妖风大起,树叶飒飒。
男子后撤半步,回头不禁疑惑,“你这是,得罪谁了?”
“可多了。”陈清酒叹了口气,站稳身子,并指捏诀。
他周身气息不同往日,五源灵在陈清酒体内,除了给他这个容器带来痛苦,再没别的。
金色符文中夹杂着暗影,仿佛被玷污过一样。
站在他旁边的人这才发觉出此人的与众不同,顿时间眼中一亮,“我带你出去,你帮我个忙可好?”
陈清酒掀起眼皮儿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道:“你带我出去?”
“不然呢?”红衣男子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来者不善,就你这病怏怏的,啧啧……”
陈清酒听他后面明显嫌弃的语气,不置可否,“我凭什么信你?”
“我在这里游荡两百年没去投胎,你也能看到。”他张开双臂,眉目轻佻,“我是快要魂飞魄散的人了,加害不得你。”
陈清酒不大爱信人是一码事,死马当活马医又是另一码事。
他几乎颓败地摆了摆手,对着这即将魂飞魄散的残体道:“我不认识黄泉界人,没办法给你找个好胎。”
“我也没打算投胎啊?”
陈清酒一愣,头一次遇见个和他一样爱找死的人,心中警惕暂且放下,开口问道:“那你要干什么?”
残魂抓耳挠腮地想了片刻,或许实在没什么能求的,但又不甘心,将自己浑身上下摸了个透,最后翻出半枚玉佩给陈清酒。
“你能帮我找到这枚玉佩的另一半吗?”
“?”陈清酒将那半枚羊脂玉佩捏在手里看了几眼,然后几乎诡异地瞅着他,“这你估计得麻烦失物处。”
残魂瞳色暗了暗,神情有些发恹,“我也没什么求的,死后身上也就这半枚玉佩,但又不知道偷谁的,哎,算了算了,你就当我是个活菩萨,白送你一路。”
陈清酒:“那多不好意思。”
他顿了顿,觉得这残魂可能是停留人世太久,又快要逝去,所以记忆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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