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到午间时分,看倪妙筠一身素净的白衣染满了风尘,脸上也颇见倦容,想是一回到紫陵城还不及回府,就先赶了过来【交差】。于右峥则满脸狐疑地左右张望,待见了祝雅瞳才吃了一惊般低下头去,片刻后忍不住又抬头皱眉偷瞧,脸上狐疑更甚。
倪妙筠远远见吴征虽是奇形怪状的模样,却到了修行的关键时候,有满腹言语也不敢打扰,遂向于右峥打了个手势,自行在祝雅瞳身边坐了下来。
祝雅瞳将茶碗放在倪妙筠身边,又一推小桌上的点心,示意她自用。这才回过头瞧了眼于右峥,露出个果然如此的神色,令于右峥也恍然大悟,不敢再看,低着头在一旁静静等候。
倪妙筠见吴征手持大桨正绕着水缸匀速转圈,桨叶拨动水流发出哗哗之声,可见正以此搅动缸中水。这一大缸水怕不有五六百斤重?倪妙筠见了暗暗心惊,以他二十岁出头的年龄已然开始攀登绝顶,今后的成就还不知道要高到什么地步。
又转了数十圈,吴征才哈哈一笑,将船桨一扔跳下梯子来。偷眼瞧见祝雅瞳一脸贼兮兮的得色,定是先自己一步知道了消息。怪道她忽然取走已备好的礼物,非要自己重做一份。这一上午不仅修行没落下,顺道还在佳人面前展示一番心意,讨一讨欢心。
吴征登时福至心灵,随意将手掌在衣服上擦拭,欣喜道:“倪仙子?怎地忽然前来也不先说一声?我还准备午后去府上拜见来着。”
“不用,我把人先送来,你练你的功,不必管我。”见吴征满身大汗淋漓几将练功的轻衫湿透,肌理就此若隐若现,男子的气味也扑面而来,倪妙筠面上微微一红,目光游移着道。
“练完了。”吴征抹干净头上的汗水,回头瞧了眼大水缸啧啧连声道:“没想到你来得那么早,这一份礼物还没备好,真是罪过了。”
“礼物?”倪妙筠不明所以,秀眉一蹙道:“我不用……”
“用得着,用得着。”吴征接过祝雅瞳变戏法般从衣袖中掏出的模具,道:“府上女眷用了无人不喜,全是我亲手做的,倪仙子当然也不能少。且稍候片刻!”
他复又勾起长梯,手持大勺捞起一脸盆的皂液,又撒入些早备好的薰衣草花瓣碎屑,静待冷却凝结。
倪妙筠奇道:“这又是什么?”
“香皂。沐浴净身时抹一遍就能洗得干干净净,比澡豆好用千倍万倍。”吴征压低了声音说完,才大喇喇地展开模具,见六只全是桃心之形,不由也抽了抽嘴角。当下面不改色地将凝结成形的香皂压入模具定型,再一一装入礼盒,道:“一路辛苦无以为报,礼物虽轻却是一番心意所在,倪仙子笑纳。”
两人之间的关系正处于最为尴尬又暧昧的阶段。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追求女子时送些礼物讨佳人欢心再也寻常不过。——即使倪妙筠对两人的婚事并不反对,该有的仍不能少。
于吴征而言,两人间尚淡薄的情感不是囫囵了事的理由。即使是一场政治婚姻,他也愿意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这一场婚事圆满些。于倪妙筠而言,嫁入吴府几乎是必然的结局,也是最好的选择。她知道吴征送出来的东西轻不了,此物闻所未闻,这么新鲜的礼物若是轻了,这世上恐怕没有几样是贵重的东西。且吴征亲手制作,虽寻机一道儿做了修行,满身大汗的辛苦却是假不了,心意拳拳岂能拒绝?
可这东西居然是沐浴之用,又做成这等形状,个中暧昧之意又让她有几分不自在。她不知道这份不自在从何而来,只知道若是按家训的落落大方,她本该接过之后回礼感谢。可她想要伸出手时犹犹豫豫,总觉有些难堪,脸上发烧。若依从前在天yīn_mén修行的身份与性子,不想要的东西拒绝也就是了,可她想要拒绝时更加难以出口。何况除了一片心意之外,用于沐浴洁净的东西对女子的诱惑实在太大,内心深处实也想要试试。
倪妙筠几度为难,祝雅瞳在她身后一拍肩膀道:“他平日忙得很,做些东西不易,你就好好收下。倪大人还在朝中吧?午间就在这里用膳,和往日来长安时一样。”
倪妙筠这下明显的脸颊红了一红,低头道:“是,二师姐。”
不明她们神神叨叨的又有什么小秘密,吴征这才吁了口气道:“江枫璃?于右峥?可让我好找啊……”
“在下令公子为难,罪过,罪过!”于右峥等了半天,对三人的关系了然于胸,忙躬身一拜,又向祝雅瞳欠身道:“若知是夫人相召,在下虽万死岂敢拖延,真是罪过。”
“江湖上混得久了,总是处处都能碰见仇敌。像娘这样到哪朋友不老少的也是罕见。”吴征恭维了一句,道:“既是旧识,这两天就在府上住下,翌日随我一同去营里即可。”
倪妙筠的来信里早把在淦城的一切说得清清楚楚,连于右峥与祝雅瞳曾有交集的猜测也一并写明。吴征当时见了还有些哭笑不得,暗叹世事奇妙,若没这些意外,还未必挖得出暗香零落的脉络来。
“是。”于右峥满腹疑团,也不敢多问,心里想着既是祝雅瞳的亲子有吩咐,水里火里去便是了。
“你爹近年来如何?”祝雅瞳忽然想起件事来,奇道:“你怎地认得我?”
“先父六年前已故去。”于右峥顿了顿,仍是躬身恭敬道:“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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