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叶落,花庭谢。
乔婉清将扑腾着胡乱抓东西的乔婉玲抱在腿上,将木桌上的茶盏挪远了一点,怕烫伤了她。四叔是四叔,乔婉玲是乔婉玲,她虽不喜四叔,但这并不会牵扯到三岁的堂妹身上。相反,乔婉玲打从娘胎里出来就身子弱,她对乔婉玲多了一份怜惜。
她捏了捏乔婉玲的厚棉袄,发现这圆滚滚的身子全是靠衣服撑起来的,再一捏瘦得只摸得到骨头的小手,心疼得不得了,赶紧唤了涟舟进来,命她去小厨房弄些甜浆粥来。待涟舟退去了,她才看向侧座上慈爱地看着乔婉玲的桃氏:“这甜浆粥在冬日里最适宜体虚之人,你平日里多煮些予我堂妹用,应当能进补些,不至于体弱至此。”
桃氏笑笑,却有些尴尬:“妾身晓得了。”
乔婉清能看出她的难处,四叔都空手来了乔府过年,想必府里也是没什么银钱,何况还有那么多莺莺燕燕在耗着呢。她蹙了蹙眉道:“如今你们在这府里,堂妹需要吃用些什么,便着人来我这拿。乔府如今也拮据着,我这倒还宽裕。待得你们回了府,我再寻思其他法子。”
“时节变了,没想姐姐突染风寒,身子不好,最近愈发严重了,便托了妾身照顾。若是妾身没近了玲儿的身,妾身还真不知玲儿她竟瘦弱成这般。”桃氏瞧着因抓不到茶盏而嘟嘴生闷气的乔婉玲。
乔婉清见桃氏眸中带着思虑怜爱,道:“堂妹的处境似乎令桃氏你想起了什么。”
桃氏收敛心神,低下了头:“只是疼惜玲儿罢了。”
“自张魁之事以来,你便未曾与我通过消息。我还以为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乔婉清碰了碰乔婉玲的脸,长睫敛去眸色。
桃氏微微侧过身去:“不是妾身不把消息传给县主,而是那人自那以后便未再来,”她舔了舔唇,继续道,“妾身也焦急着。再后来,姐姐她便把玲儿交予妾身照顾,妾身一直未得闲。”
“所以你便一拖再拖?”乔婉清突然抬眸,眸虽霁色,却无端令桃氏打了个冷战,“若是如此,你我也不必再循旧约了。”
桃氏割伤张魁,诱使他人误以为乔兆常才是凶手,事后扮作楚楚可怜的受害者,这一桩桩早已足够让乔婉清把她推出去对簿公堂。但乔婉清知道这一切始作俑者并不是桃氏,恰好是那想要弄得黎州和衡州鸡飞狗跳的幕后之人。
她试探了桃氏,发觉桃氏果真不是真心从于乔兆常,是以那时她才会与桃氏约定,桃氏投诚,她便不揭发桃氏,可以想法子让桃氏离开乔家。
桃氏做姑娘时是被一男子控制,为了不被卖到窑子里,才不得不替那人办事,但她本是乡野妇人,不懂得太多阴谋诡计,只管照了那人的话去做罢了,未思索过其中缘由,只盼望着他不会在哪一天又蹦出来将她抓了。然,她早已厌恶了乔兆常的花天酒地,时不时喝醉了还会对她拳打脚踢。因此自乔婉清与她说了利害,又承诺想法子助她离去,她便动了心思,承应了下来。只是那人在张魁事发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她也无消息可通啊。
桃氏有些急了,这才说道:“妾身知晓一事,可与县主交换。”
“你且说来听听。”
“那男子是茶商。三老爷做的什么生意,妾身不知晓,但有一日妾身无意中瞧见三老爷接的一伙子茶商里,有他。”
茶商?乔婉清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左手尾指,有了些兴致,如果那人真是茶商,又与三叔有所来往,那便好办了。纵然三叔不愿帮她,她也能有迹可循,只愿这条线不会断掉才好。
涟舟把甜浆粥呈了上来,桃氏便顺手拿了,一口一口喂着乔婉玲。乔婉玲一边吧唧嘴,一边乐滋滋地向乔婉清炫耀,颠着身子:“好吃!好吃!”乔婉清瞧她将甜浆粥视若珍宝的模样,不知心里是何滋味。
临走时,乔婉清叫住了桃氏:“约定之事也就这两三日,我自会安排,你等着便是了。”
得了允诺,桃氏喜上眉梢,又行了一礼,方才踌躇着靠近她耳旁道:“县主不妨留意衡州茗湖茶馆,许有收获。”言罢告退。
果真还留了一手。乔婉清冷眼瞧着桃氏离去的身影,抿唇不语。
...
千里涵空月,万家人影歇。
冬夜沉沉,冰灯在内间打着地铺,而涟舟和含韵则在外间守着。忽而诗悦轩的小前院传来些许衣裳摩擦之声,甚至能听得靴落石板声。涟舟蓦然惊醒,锐如冰刃的眸子死死盯着紧关的窗子,右手抚上腰间软剑。
她放轻了脚步,缓缓打开了外间的门,左右四顾无人,持剑跨了出去。只见得树影婆娑,听得风声呜咽,却不见半点人影,难不成是方才自己听错了?涟舟不放心地绕到了内间窗边,仔细检查了一番,发觉并无异样,这才回眸将暗处都扫视一遍,回了外间,一夜醒着。
而此时,竹苑内的宗政南灏揉了揉太阳穴,懒懒看着前面跪着的两个青灰衫男子,眸色沉郁:“报上名来。”
那两名青灰衫男子一声不吭,直直跪着,也不看宗政南灏。
宗政南灏难得地在榻上坐直了身子,元明偷偷瞧他,知道这是世子暴怒的前奏,立马绷直了身子。
本来夜间有人扰了宗政南灏清梦,他便已不喜;又听得那三名暗卫抓到了两名夜间在诗悦轩旁鬼鬼祟祟的男子,他瞬间清醒过来,撩起帘子,便发现了这两名被五花大绑的男子跪在了他的榻前。
偏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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