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彻底消失,那也同死了没两样,何必急于一时?
蓦听一阵呐喊,又有一支骑队自谷口处转来,甲衣服色依稀是巡检营的模样,
原来是副统领贺新收拾了各处联外要道上的秋水门人,率部前来会合。贺新老成
持重,又娴熟军事,远远见得罗头儿的本队摆起了阵势,知道状况不对,一声令
下列成锋线,加紧驰援。
贺新队后,一群衙差扛着开道牌蜂拥而至,虽无巡检营的整肃,这盘散沙似
的乌合之众也有百人之谱。领头者甲衣半卸,手持双剑,打扮既非军汉也不像衙
差,不伦不类,却不是胡大爷是谁?
原来胡彦之伪造关条,尽起越浦衙役,打著「闹大为好」的瞎主意,离城的
沿路上,把公署里能带的人都带来了,颇有啸聚山林、一起落草的架势。城将前
头已放行了巡检营,经胡彦之巧舌如簧,真怕秋水亭造了反,典卫大人被刺死在
沉沙谷中,加上衙差里不乏相识交好之人,没口子地附和,遂放这支游街似的衙
役大队出城。
老胡所经处敲锣打鼓,后头跟了不少成心看热闹的百姓,目睹贺新缚了秋水
一门,果然有事,益发兴致勃勃,真觉今儿来对了。
耿照固然是哭笑不得,略一寻思,亦不得不赞老胡狡诈——殷老贼武功虽无
敌手,总不能将人全杀了灭口,仗着峰级高手来去无踪的绝顶身法,悄悄退走才
是正途。
老胡做出这个判断时,并不知道殷横野会杀红了眼,站在耿照的立场,却不
能赌上无辜者的性命,拿定主意,跳上另一匹空置的战马,擎出鞍畔的长刀,回
头瞥了罗烨一眼。
罗烨会过意来,下令内圈打开缺口,将指挥权交给赶至的贺新,偕典卫大人
并辔齐出,双双自外侧接过了秋霜色左右两骑的水弦,冲向前方怔立的殷横野!
秋霜色跃下马来,反向掠去,身子前倾如箭离弦,双足似不沾地,眨眼便追
上耿罗,轻功造诣惊人。罗烨自己便是此道的行家,鹰眸一锐,赞了声:「好!」
秋霜色淡淡一笑,伸手拽弦,身形趋缓,利用双骑驰驱,扯满破野之弦。
罗烨马术远胜耿照,始终配合著典卫大人的速度,保持双骑并行。
殷横野到这时,才突然自杂识中回神,凝眸电扫。耿照对罗烨使个眼色,两
人各挺长刀同时离鞍,耿照滚地疾起,迳攻下盘;罗烨居高临下,扑向殷横野脑
顶,配合得天衣无缝,妙到毫巅。
「叮」的一声双刀交击,殷横野骤失其形;下一霎,驰至的两匹健马,在指
风电芒间硬生生迸碎,灰影穿破披溅的热血残肢重新凝聚,现身于失却勾连、飞
卷散绕的水弦之前,来不及顿止的秋霜色闷着头撞进老人怀里!
「殷横野」被他撞得如烟化散,竟是残影。秋霜色压低重心,几乎坐地,仍
止不住疾冲之势;三尺外灰袍客食指平举,等着他自行将咽喉撞上,狞笑:「不
因将入爨,谁谓作鸣琴!失却拉引,弦响何依?」
秋霜色侧首让过指锋,厚绸衫领应声分裂,迸血如箭,单臂圈掖着飞散的破
野之弦,撞进殷横野臂围间,忽然抬头一笑:「先生且试试。」松开水弦,整把
弦像牛筋绳般弹中老人腹间,潮浪般的轰响透体而过,在老人身后地面扫开一片
扇形轨迹,直扩散至一丈开外!
殷横野身子一凝,蓦地向后弹飞,撞入烟尘,却不见落地。耿照、罗烨擎刀
起身,倚背四顾,遍寻不着灰袍人踪影。秋霜色将弦收卷成束,见聂雨色赶至,
后头一名半脱皮甲的虬髯大汉,甚是眼生,冲他一点头,凝神环视,提防灰袍客
突然出手。
这回等了许久,没见他出现,聂雨色剑眉一挑:「该不会……对子狗跑了罢?
我操!」虬髯军汉一怔,想起小耿说过殷老贼脾性,失笑道:「这浑名也取得太
好了,值得喝一盅!」一瞥聂雨色翻起怪眼似欲发难,抢先拱手:「在下观海天
门胡彦之,二位安好。」
「原来是天门掌教高足,胡大侠有礼。」秋霜色以眼色制止师弟,抱拳回礼:
「奇宫风云峡秋大、聂二,多多拜上令师鹤真人。」胡大爷笑道:「我说怎
么就觉得特别亲近呢,原来是自己人。在下同沐四侠饮过酒,若有机会,亦要请
二位赏光。」
聂雨色本想就老四交友不慎发表议论,被师兄瞧得发毛,硬生生把酸言秽语
全吞回去,险些没噎死。
「……那厮走了。」
罗烨极目四眺,翼爪无敌门的「千里秋毫爪」之前,哪怕里许外的毫尖细毛
也逃不过法眼,连龙蛇混杂的大队衙差和本营人马都扫过一遍,一张面孔也没落
下,才做出结论。
胡彦之一耸肩。「方才远方有人放得火号,兴许是被叫走啦。火号响时,你
们正拼老命,没听见也是自然。」秋霜色转头,见聂雨色微一颔首,沉吟道:
「以贼人武功,总觉破野之弦的偷袭,太容易得手了些,看来是我等运气绝好。」
胡彦之见多识广,瞥见他手里那束晃着潋滟波光的丝弦,微露诧色。
「我听过此物之名,今日倒是头一回见。破野之弦又称天地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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