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风声低回,所有的画面逐渐被白色覆盖。
戚朵慢慢睁开眼,触目所及一片雪白,仿佛自己躺在雪地上。
“你醒了。”
连湛映入眼帘。他刚在跑步机上跑完步,冲了个澡,看起来清爽又笃定。
戚朵支起身,发现自己坐在一张白枕头白被罩白床单的大床上。
“刚才我看你睡得熟,怕你在沙发上不舒服,就把你抱过来了。这是我的床,不过床单被罩都是干净的。我还没来得及睡。”连湛微笑解释,伸手牵住她的手:“起来吧,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戚朵人还有一半在梦里,懵懂滞闷,整理下睡袍,蹙眉随他走去。
一夜大风,外面的雾霾散了,从这样的高层看去,天空竟是一派澈蓝。朝阳正从绯红的天际一跃而出,通红的金光照向支在客厅中央的一幅画。
戚朵快步走过去。
“《渡》。”她不可置信地喃喃,泪生双眼。近距离下,那画的美与力量如此震撼,如对人迎面重击。
“画家姜荼的最后一幅作品。钟霆也做了润色。它现在完美无比,足以流传后世。”连湛将手搭在她肩上,慢慢地说。
戚朵不着痕迹地用手指拭了拭眼角,半晌,方从那幅画挪开眼。她随即忽然想到:“你收藏了这幅画?”有些不敢置信。
“不,它属于更多人。我谨代表连氏基金收藏它,然后捐赠给国家美术馆。”连湛说,“真是一流的作品。”
“怎样才能把署名权还给姜荼?”戚朵立刻问。
连湛微微一笑道:“很快,我们应该能赶在她的画展结束前发布新闻。事实上,英子早已在网上将钟霆冒名的事炒得上了热搜,甚至使得钟霆的御用画商为她力证。而且你看这里,”他拉她绕到画后,指向右下角:“虽然模糊了,仍能看出,献给zt。”
“你就这么相信我的梦?”戚朵有些冷淡地说,“献给zt,可以是献给赵同朱腾,还可以说是有人后期添上的。”
“连氏基金收藏任何作品前,都会先请专家团做鉴定。”连湛看了戚朵一会儿:“哦,我们戚朵不高兴了。让我猜猜,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你将对男权社会的怪罪,转移了一部分负面情绪到我身上。我没说错吧?”
戚朵不由抬眼看他:“……是吗?”
“你对梦中人产生了极强的同理心和同情心。你怨恨姜荼丈夫一家对她才华的不理解、不支持,而姜荼丈夫正是男权思想的代表人。你推人及己,又及更多女性,你开始懵懂地思考男权社会里,女性的生存状态与生存地位。”连湛看着她说。
“毋庸讳言,整个亚洲都还是男权社会。天才在未成名前,无论男女,都会受到社会格外苛刻的对待。而所有社会负面压力,总会率先地、变本加厉地施加到弱势群体身上。因此女性想要实现梦想或个人价值,往往更艰难。感觉到这一点,作为女性,你当然觉得莫名郁闷。但是,戚朵,姜荼之死留给你的难道仅仅是憾恨?你难道没看到,她始终心怀希望,不曾放弃梦想。”
连湛将戚朵的肩转过来,使她面对自己:“她满怀希望而死。尽管非常可惜,但是,她短短的生命已发出了夺目的光亮。她绝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所以并不需要你的同情。你说呢?”
戚朵将眼光重又投到那幅《渡》上。太阳升得更高了,强烈地光打在画面上,仿佛从《楚辞》中幻化而来,烟波浩渺,山峦历历。人,便向那深不可测的湖渊与高不可攀的峰峦求索。
戚朵点点头:“你说得对。”她面对着那幅画伸展身体:“它真的让人充满力量,让人想更坚定美好地活着。”
连湛笑着抱了她一下:“我去准备咖啡。我早餐吃得简单,你凑合一下。”
戚朵洗漱完换好衣服坐到白色大理石餐台前,只见台面上已经放着一篮刚烤好的全麦吐司、一大碗金枪鱼蔬菜沙拉以及煎蛋、牛奶。
“好健康……”戚朵不禁说。
连湛神清气爽地端着两杯黑咖啡过来:“也许你更喜欢中式早餐,下次我们吃中式的。我买个豆浆机。比起牛奶咖啡,女性喝豆浆更合适。”
“嗯。”戚朵答应,随即有些脸红。一起吃早餐,实在不是普通的暧昧。
她喝一口牛奶掩饰下,随口道:“整个亚洲都是男权社会,处处隐藏着男权思想。那你呢?”
连湛放下手中的咖啡,不假思索道:“我二十岁前都在国内。多少会有点吧。但原则上,我尊重女性作为独立个体的存在。好的恋爱关系与婚姻关系有很多种,关键在于当事人的感受。而我以为的好的婚恋关系,不存在谁依附谁,更没有谁控制谁:真正的爱是互相扶持,让彼此成为更好的自己。”
“像我对你,”连湛看着戚朵:“我很喜欢你,甚至有点爱你。这些基础价值观和婚恋观念,我早就该和你探讨。姜荼婚姻的悲剧,就是因为两个价值观天差地别的人走到了一起。”
戚朵默默咬了一口吐司咽下:“所以我是大清早勾出了你的表白?”她嘴角微微上翘,极低地说:“你的基础价值观和婚恋观,我很赞同。然后我也告诉你,我很喜欢你,甚至有点爱你。”
戚朵脸红了。
连湛将椅子拉近她坐下,看着她。清晨的女孩脸颊柔嫩粉红,双目如初醒的湖水,倒映着晨曦。刚喝牛奶的泡沫粘在嘴唇上,小白胡子似的。
他忍不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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