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呢!这晚上,河面风又凉,月亮也好,哪个客人愿意来这院子里闷着?」
季妈妈说着,好笑的看着燕修龄。
「如此星辰如此夜,公子也别在这陪我老婆子闷坐着了,还是乘船高乐是真
的。」
燕修龄笑的有点尴尬,咳,我就是闷在院子里的笨伯。
「妈妈说笑了,我可没看您哪老,说是十八都有人信呢!」
季妈妈笑的花枝乱颤,女人甭管多大年纪,没有不爱听这话的。
她看燕修龄的目光越发温柔,「公子,咱们红袖招不同别的院子。别的院子
是客人挑姑娘,咱们这是信马由缰撞运气,客人碰到哪个姑娘就是哪个姑娘!」
「哦?怎么个撞运气法?」
季妈妈使唤人拿来一张彩笺,上面写着一排琴曲,什么《关山月》、《山居
吟》、《春晓吟》不一而足。
「公子喜欢什么曲子,便点那只曲子,自会有一艘画舫应声而来。至于船上
是哪位姑娘,妈妈也不知道呢!」
燕修龄心里暗笑,这红袖招简直把男人猎奇的劣根性吃了个透。
随手点了一曲《幽兰》。
清冷悠远的琴声,带着兰香,带着兰韵,如淙淙流水,在暗夜里划破夜色,
由远及近,荡悠悠的潜过来。
两个粗使的丫头挑着气死风,给燕修龄仆照着脚下的亮儿。
燕修龄两个跳过舢板,待他们站稳,画舫便又荡悠悠的摇起来,往河中心驰
去。
琴音一转,调子一变,从孤芳自赏的幽思变成平和喜乐的欢快,燕修龄听出
这是《良宵引》,又笑了,这红袖招真真是有意思,莫非随便哪个姑娘都这么知
情识趣不成?「良宵丝竹偶成欢,中有佳人俯翠鬟。白雪飘飖传乐府,阮郎憔悴
在人间。姑娘妙手慧心,今儿个燕某耳福不浅!」
画舫的二层,两排和窗凋着黑漆粉地的书画,全都支了起来,薄纱虚掩,
被夜风一吹,轻柔的飘起来,便能看到舱外的夜景,月照横江,渔火星星。
正中摆了琴桉,一个红衣少女跪在桉后,柔荑拨弄琴弦,她一动,雪白的颈
子就露出一截,纤巧柔媚。
季多多正暗暗算着客人脚步的轻重,在最适的时分,露出最柔婉的曲线。
妈妈说了,出来乐子的男人,最爱这个调儿。
忽然间,客人人未至,声先闻,真会说话呢,知音知心,既点出了曲中之意
,又不着痕迹的赞了自己一记,阳春白雪,呵,好个讨巧的公子!饶是季多多冷
心冷肺,也展颜一笑。
人还没见,心里先软了三分,这可是开天辟地第一遭。
待燕修龄进至宴舱,季多多竟少有的真心打量起来。
一个十七八岁的公子信步而入,举止洒脱,虽然一眼看过去不算俊美,可是
唇边的似笑非笑,配上那张文雅可亲的脸,再加上那双春风夺情的眸子,季多多
忽的想到诗经里一句话: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
「给公子见礼,请教公子名姓!」
「姑娘不必多礼,小生姓燕,燕燕于飞的燕!小子在家行九,姑娘叫我燕九
便是。敢问姑娘芳名?」
「燕公子请用茶,妾名加夕!」
季多多给燕九捧了一盏茶,腮凝新荔,眼里带着调皮的笑意。
燕九点头会意,微微一笑,「姑娘移禾,雅致雅致!」
见旁有笔墨,提笔写了四个字,「韩信点兵」。
季多多见他一下子就猜着了,心里更加喜欢,接过兔毫,用同样的柳体,跟
着在下面写了四个字,「颜回言礼」。
加夕乃是多;移禾也是多;韩信点兵,隐了多多益善;颜回言礼,说的是非
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在一起,乃是多礼。
两人你来我往的暗喻,其实说的都是多字。
季多多看着燕九,笑的更加真心,整个人都灵动起来,「燕公子想玩点什么
?听曲?下棋?猜枚?还是行酒令?」
燕九微微蹙额,笑的真诚又无辜,「多多姑娘,那个,燕九今日出来的急,
尚未用饭,不知……」
季多多嫣然一笑,艳光流转,「莫非公子算出多多善厨不成?实话跟你说罢
,奴家做的船菜乃是这曲江一绝呢!你等着,一会就好。」
香风一动,佳人已转出宴舱。
燕九俯在楹栏往外面看,烟月斜照,江水淼淼,间或有别的花船遥遥而过,
笙瑟隐隐,笑声迢迢,那船渐行渐远,暧昧的脂香,酒香,犹自推着水波漪漪荡
荡。
燕九被微醺的风吹得眯起眼,适意的叹了口气,果真是风月无边的温柔乡!
「少爷,你看,怎么不年不节的还有人放烟火。」
一直在舱外候着的飞白走了进来。
燕九往外面瞧去,果然,扬州城里的方向,夜空一迭迭的璀璨起来。
红蓝绿紫,流光纷呈,「倒垂莲」、「落地梅」、「金丝菊」、「垂带柳」
、「一丈兰」,凡的花样交迭的盛开。
画舫后面跟着随侍的酒船,季多多做了几个拿手的小菜,温了一壶酒,让婆
子提着食盒给送上宴舱,一样样的摆在桌上,又请燕九坐下,挽着袖儿给他布菜
。
翡翠蟹斗、蜜汁火方、和二鲜、冷拌鳖裙,几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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