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这一番比较,文景的心胸开阔了许多。人生意义的大小,并不在于外界的变迁,个人的处境,而在于体的体验。一条腿的老翰海都懂得享受过程,而不去追究结果,我又何必为未来将发生的事情而惴惴不安呢?重要的是提升今天的生存质量,使自己和全家人愉愉快快过好每一天。这样一想,文景终于慢慢地振作起来了。
事实上她的振作也是种心灵交战的必然。每天清晨醒来,睁眼一看就是身旁的病儿。在这弱小稚嫩的躯体中,有时生机压倒了病魔,有时病魔又占了上风。面对死神的不肯停息的挑战,一位吃苦耐劳的母亲,很少有不在内心世界发生重大变革的。那就是在吃苦耐劳的品格中又注入了钢筋水泥般的刚强和坚韧!
文景毅然决定改变自己过去的生活轨迹,做一位全职的母亲。首先,她含泪告别了自己一手创建的矿工劳保用品服务,搬回了自己的缝纫机。接着就是陪着纳儿去上学。让孩子享受正常儿童的校园生活。节假日时,除了陪海纳作体检外,就是领上两个女儿逛公园、上书店、陪孩子去她喜欢上的英语辅导班。文景想,即使奇迹不会出现,她也要竭尽全力让这一年半过得既充实又愉快;让纳儿去见她那慧慧妈妈时,一路、一路风光。同时,他(她)们夫妇俩还暗暗决定找个笔杆儿报导这件事,求助于会。积极求救治这种疾病的活命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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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秋天的一个傍晚。太阳下去了,月亮还未上中天。楼下有蟋蟀在鸣唱,屋内回旋着饭菜的余香。整个家属楼沉浸在温馨而慵懒的情调中。海纳娇憨地躺在床上,让妈妈抚摩她的肚子。文景便一边轻轻地按摩,一边哼着从小就耳熟能详的儿歌:金擀杖、银擀杖,一擀擀到个脐眼儿上;吃上生铁能化成汤。金钥匙、银钥匙,一拧拧到个pì_yǎn儿上;独条儿河捞顺又长。海容听罢,便扇着鼻子批评妈妈,说最后一句太粗俗了,她不爱听。文景不理她,海容赌气坐到窗前的写字台边,就着柔和的台灯光圈朗声读开了安徒生童话。她的普通话比妈妈的声音动听多了。很快就感染了妹妹。母亲也赞不绝口。三人顿时其乐融融。两个小女孩常常为童话中的某个情节、某一人物,叽叽喳喳叫着、笑着,争论不休。展示着两颗纯真、幼稚而诚实的心灵。世事、灾难与魔鬼的概念,对她们来说,还只是童幻中的身外之物、安徒生所生活的遥远的丹麦的事情(文景两口子一直对女儿们隐瞒着海纳的真实病因)。
文景这天也陶醉在女儿们的欢乐之中。不过,母亲的欢乐就参杂了太多的现实内容。首先,海纳这天晚上的饭量爆了冷门儿,与姐姐打了个平手,创造了她康复以来的奇迹。其实是因为切除了肿胀的脾脏,给胃的蠕动空出了足够的空间,海纳的病情得到了暂时的缓解。然而一厢情愿的母亲只是朝着自己希望的光明处推测,她觉得海纳似乎摆脱死亡的阴影了。其次,昨儿晚上丈夫回来时,带回一叠杂志给文景。兴奋地告诉她这是首都慈幼医院的杜院长寄来的。文景接过来一看,有新医学、医学研究、医学新观察三种,每本中都有关于高血氏病的章节。书内还夹着一封信,开首第一行就有来信收悉的字样儿。文景问长东:你给杜院长去过信?吴长东道:北京、上海、广州、西安等各大城市的大医院都去了信。这是咱收到的第一封回信。你往下看,建议咱们广泛查找资料、注意国外有什么科研新突破呢!文景一感动,抓起吴长东的手来放到自己唇下就吻。一颗颗泪珠象一滴滴熔化了的铅液,顷刻间涌满了双眼。沉甸甸地落到男人的手背上。在此之前,她还将信将疑:虽能确信吴长东是她的好丈夫,但不能断定他是不是铁心铁意要给纳儿治病。常言道:久病床前无孝子。对亲生父母尚且如此,更何况小女儿与他隔着好几层皮呢!既然吴长东对海纳的病也高度重视,纳儿就更有希望了。此时的文景已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一个女人被人所爱和需要爱人的强烈yù_wàng都而为一,凝聚成一点(母性的顽强),那就是执意要拯救海纳的性命。所以纳儿康复得不错,丈夫是称职的丈夫,便是文景的全福。除此之外,一切都不在她的思念中了。
文景一边抚摩,一边体会纳儿那绵薄如丝帛的皮肤、小心脏的欢快跳动、以及细微的肠鸣,感觉亲情在涌动。她相信正如时下宣传的特异功能一般,通过母女们的肌肤相亲,妈妈战胜疾病的坚强意念,一定会影响到孩子那稚嫩的生存信念,使她的生命力更加鲜活和旺盛。果然,抚摩着抚摩着,纳儿那鼓胀的小肚肚就绵软了。娃儿脸上还带着笑意,口腔里已吐出了纤细的鼾声。文景忙找了薄被,轻轻蒙在孩子身上。同时也轻声告诫海容读书时小点儿声。
留在锅里的饭冷了,吴长东才回来。他一条胳膊上挎着个篮子,另一只手拎着个绑着双腿的活母鸡。原来是下班后又赶农贸市场去了。吴长东一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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