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是人非。
秦夫人觉得整个世界观似乎就此颠覆了。
有鬼?好吧,勉强能够接受;自家女儿是皇后,也好,也不是接受不了;二十岁女儿的灵魂在别人的身体借尸还魂,而且她家只有七岁的小秦溱活生生地就在宫中,这……让她怎么才能相信?
她只能说,如果这一切都是谢皇后的计谋,吃饱撑的想要单靠一张嘴说死她,她承认她真的快被吓死了。
即便没被吓死,脑袋弯弯绕绕一顿纠结缠绕,也快把她给绕死了!
“你……我……她……”秦夫人凌乱了,不知这三个人还好吗?
谢玖眼瞅着秦夫人姣好的脸蛋一片煞白,眼神惊恐万状,像是再说什么承受不住,就直接晕给她看一般,也知道今天到这里也差不多了。
“如果不是怕您误会,我也不会将这等匪夷所思的事讲出来。”谢玖垂眸,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重生最初,她原本是想要瞒住所有人的。
她太清楚这种诡异的事情说出去,不是被怀疑疯了,就是被人认为居心叵测,不会有人相信。谁知世事难料,因为人生遇到了脑回路极其特别的顾宜芳,她的整个人生走向都扭曲到了一个她无法预知的角度,一步一步,直到如今。
“我在长夏宫外见到……您,看您神色,我便知道您定是误解了,担心您做出不可挽回之事,这才请那个鬼到您的身边,希望他知晓了事情,传到我这里,让我有时间应对。”
前世她进宫的前十五年都与自家娘亲朝夕相对。哪怕准备半点儿情绪波动她也能感受得到,更何况当时小秦溱昏迷,秦夫人蒙太后懿旨进宫。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早都蒙了。那眼里强烈的恨意她又如何能够感受不到?
良久秦夫人才幽幽叹了口气。
“这些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可方才皇后所说的那些私密事……的确是有的——”
谢玖听出了秦夫人语气中的松动,不禁露齿一笑。“我骗谁也不能骗您啊——”她忽地一顿,扑通一声跪地上,一脸的正气凛然,指天盟誓道:
“我,发誓我就是秦溱——前世的秦溱。如果我撒谎,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死后下十八层地狱。”谢玖心道:“老天爷明鉴,我只拿我是秦溱这事儿上发了毒誓,其他可不算。”
她是怎么死的,以及她与皇帝的那些纠缠,完全是经过了她大量的艺术加工提炼,原形已不可考……那些话,她是没有胆子拿来发誓的。
“这、这话怎么能乱说!”秦夫人急了。
她原就信奉鬼神。适逢年节也都往道观、寺庙捐些香油钱,尤其拿赌咒发誓一说其为忌讳,这若不是心里仍存着两分怀疑。她忍了几忍没在皇后面前‘呸呸呸’几声,用民间的土法解了咒。
秦夫人忙不迭地起身,扶谢玖起来。
两人仍不分尊卑地上下落座,秦夫人算是彻底放弃说服谢皇后回上位这回事。
“娘。”
秦夫人莫名地打了个寒颤,不管真假,顶着个那么成熟的一张脸,叫她娘,她身上还是抑制不住一层层鸡皮疙瘩往外冒。
谢玖又叫了一声:“我今日请娘进宫来,也是怕再不说出来。你我母女二人误会越来越深,特意将事实说出来。信与不信。娘自有考量。”
考不考量的先不说,这还没怎么地呢。就开始‘母女二人’,叫上娘了,这可让她情何以堪。
秦夫人顶着一张欲哭无泪的脸,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算是把名份定了?
“既然你说你是溱儿,为何一定要将溱儿留在宫里?她才七岁,宫里人事复杂,又何必让她也卷进来?”秦夫人疑道。
谢玖无奈地叹道:“不是我。”
不可避免地,又提起封后大典之后没几日,谢皇后便陷入昏迷的三天。
若说谢玖,也算是五常城的人物了,不论她和皇帝那狗血般三天打两天闹的小感情,以及又抽了哪个,骂了哪个,就是那多愁多病的身子,就够人茶余饭后再吃二两就饭的。
从这位谢家姑娘复宠那天开始,那身子就没几天爽利过,三天两头地有病,养在昭阳宫。如果不是大燕盛世,景元帝治国严谨,百姓还没穷到要作死的地步,多少地下赌庄做梦都想开上一局,押这谢皇后究竟会在第几次传来死讯的时候真正地死了。
封后大典那次昏倒,皇帝情绪一落千丈,宫内外人尽皆知。秦夫人当时照顾伤了头的秦溱,当时虽不知,可事后在各种交际场合却不只一次听人提起过。
“皇上担心我——小秦溱在宫外,他看护不及,甚至在我还养病期间就下了旨意,令小秦溱做了华阳的侍读。事后我虽知道,却也无力改变。”谢玖伸手轻轻握住秦夫人冰冷的手,“我不知小秦溱身边哪个是皇上的人,但肯定有。你们那荷叶灰的事,皇上也早知晓……”
秦夫人脸色陡地一变。哪怕事情过去了许久,最爱算后帐的皇帝也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她的心脏仍是不可避免地一窒。
那事说小就是芝麻大的小事,可往大了说,却是欺君之罪!
若是帝后没有维护之意,认真追究起来,她一介妇人受到责罚也便罢了,若是连累了秦钰,只怕连官也没得做。
“所以,是皇上要强留溱儿在宫里?暗中做了手脚?”
谢玖轻轻点头。
半晌,她才半真半假地道:“皇上强留小秦溱在宫里,只是为了就近护她,绝无害她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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