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浩刚换了身干衣服,古代麻布衣裳,还有些不太不适应。
衣裳是那位妇人给的,据说原本属于她儿子,在洪水中不幸遇难,留着一身衣服当作念想。
至于原来那身冲锋衣和牛仔裤,已经扔进了渭河,那个尺码并不适合如今十几岁的身材,也不是这个时代该有的东西。
“浩哥儿是不是觉得晦气?”妇人看着杨浩的神情,怯生生地询问。
杨浩连忙道:“怎么会?婶子肯把如此宝贵的衣服给我穿,我感激都来不及呢!”
“那就好,这身衣裳你穿着倒也合身。”妇人盯着杨浩,眼眶有些发红,大概是睹物思人,想到了死去的儿子。
杨浩心中一酸,连忙岔话道:“婶子,天色不早了,赶路怕是来不及了,我瞧见前面有个村落,先去歇歇脚吧?”
“好!”妇人欣然点头。
……
临近渭河的村落,自然没躲过洪水劫难,满地的淤泥,以及残垣断壁上的水痕都是证据。
也许正是这个缘故,村子里已经空无一人。却不知是丧身洪水,还是逃难去了,但愿是后者吧!
杨浩找到一间勉强还能遮风挡雨的破屋子,又寻了些许破损的木家具,从怀中掏出了防风打火机。
这是适才换衣裳时,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的唯一物件,这时候正好派上用场。
火焰燃起,潮湿的木材燃烧时有水汽从尾端喷出,发起连串的滋滋声。
三人一狗围在火堆前,享受着难得的微暖。
杨浩有心无意地与妇人拉起家常,本想打听点信息,却听到了一个悲惨的故事。
妇人娘家姓田,嫁到杨家之后便被称作杨田氏。其夫杨守业兄弟俩是营造的好把式,木匠、泥水匠都是一把好手,农闲之时在四里八乡揽工挣钱,日子过得颇为富足。
奈何天灾**不断,先是一场瘟疫要了大伯夫妻俩的命。他们夫妇便把侄子收养,连同自家儿子、女儿一起拉扯大。
眼看着两个子侄快要长大成人,洪水突如其来,两个少年为了保护(婶)母亲和妹妹,被洪水卷走了。
真是个可怜的女人!
一下子失去了仅有的两个子侄,对一个母亲而言是多大的打击,可想而知。
杨田氏抽泣道:“一个浪头过来,大郎和二郎就没了,我和雪儿一路沿河寻找,盼着能找到他们,活见人,死见尸都行。可惜踪影全无,倒是看到了浩哥儿你!”
难怪!
杨浩回过神来,难怪她们母女会远离官道,形单影只地出现在渭河边。也正是因此,自己才会得救。
天意吗?
“大郎、二郎要是有浩哥儿的运道就好了,可惜……两个孩子没了,将来到了地下,我该怎么向他爹和大伯交代?”
说话间,杨田氏泪流满面,泣道:“要不是还有雪丫头,我真想投了渭水随他们哥俩去。”
杨浩连忙劝道:“婶子切莫有此念头,你还有女儿,何况杨叔还在!”
“他爹怕是回不来了!”杨田氏抽泣道:“他爹去年被征去定川寨修堡寨,结果赶上党项人出兵,官军败了,死了好多人,县府没给家里发抚恤,说是他爹被掳走了。”
党项人!定川寨!
杨浩留意到这两个关键词。
党项人建立的西夏,那么而今应该是宋朝。宋夏之间曾在定川寨有过一战,好像是在仁宗庆历年间。
庆历!
熟悉历史的杨浩对这个年号一点都不陌生,他立即想到了宋仁宗,想到了范仲淹,想到了谪守巴陵郡的滕子京。
宋朝是华夏历史上比较富足繁荣的朝代,而宋仁宗又是宋朝口碑最好的皇帝,而今算得上大宋最好的时光。
还好!
不是兵荒马乱,战火绵延的乱世,杨浩已经庆幸,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杨田氏兀自道:“我听人说,北边的延安府有很多人被党项兵掳走,都是有去无回,他爹恐怕也回不来了。”
党项兵掳人?应该是捉生军。
西夏人口少,所以常年派兵在周遭掳掠人口,称之为捉生军,宋夏边境的延安府是重灾区。还有屡次宋夏之战的俘虏,大多是要不回来的。
如此说,这位杨叔恐怕真回不来了。
没了丈夫,子侄尽亡,对一个古代妇人而言,是无比悲惨的事情。杨浩不知该如何劝慰,这时候,任何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娘,我饿了!”杨田氏怀里的小女孩轻声呼喊一声。
是了,女儿大概是杨田氏而今唯一的精神支柱。
杨田氏闻声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掀开之后是一张面饼。
“最后一块了,吃吧!”杨田氏伸手将面饼递给女儿的瞬间,目光扫过对面的杨浩。
随即面饼一分为二,半张饼递到了杨浩面前。
“浩哥儿也饿了吧?拿着!”
杨浩愣住了,灾荒逃难之时,食物就是命,何况她刚才说这是最后一块饼,竟然分了一半给自己?
“婶子,你和妹子留下吃吧!”尽管肚子在咕咕叫,但杨浩拒绝了。
“没事,孩子,拿着吃吧!”杨田氏目光真诚,嘴角似乎还带着些许笑容。
杨浩有种感觉,或许悲伤之下,她把自己当成她死去的子侄。
很有可能,心理学上好像有个说法——移情!
然而不管什么原因,灾荒逃难之时,愿意把仅存的食物分享,这份情何其之重不言而喻?何况杨田氏先前还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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