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了一句,手指爱抚般地,轻轻滑过剑身。
这把宝剑出自龙泉,是陆焕之从前以重金所得,剑柄镶饰宝石,剑身吹毛断发,平日几乎不会离身,是他最为喜爱的一件随身之物。
陆焕之挺了挺胸,却不料,突然锵的一声,李穆竟将那柄长剑,从中生生拗断。
剑身断成了几截,弹飞至半空,掉落在地。
陆焕之惊呆了,半晌才回过神,声音颤得愈发厉害:“李穆,你竟敢如此羞辱于我!我和你势不两立!”
“陆公子,你还小了些,想寻我复仇,也不该是在这种时候。等过几年再说吧。”
李穆将那截残柄,放回在了他的手中,打了个呼哨,乌骓跑了过来。
他翻身上马,便掉头而去。
陆焕之捏着那柄断剑的手,在不停地发抖。
他死死地盯着前头那个马上之人的背影,突然从一个随从的身上夺过一柄弓,弩,朝着那个背影,搭弓就要发射。
“住手!”
耳畔传来一声厉喝。
陆焕之猛地回头,看见兄长纵马而来,转眼到了近前,急忙迎了上去。
“大兄——”
陆柬之下马,扫了眼地上的断刃和那些手持兵器的随从,沉着脸,夺过陆焕之手中的弓箭,一把折成两截,掷在地上,便朝李穆大步走去,说道:“阿弟多有得罪,多谢方才手下留情,我代他,向你赔罪。”
李穆停于道中,并未下马,朝他拱了拱手,催马便去。
陆柬之定定地望着他的背影。月光之下,神色惨淡。
“李穆,留步!”
他突然喊了一声。
李穆再次停下。
陆柬之快步追了上去,停在了他的马前。
“李穆,我技不如人,输给了你,无话可说。从今往后,阿弥便如我妹。只求你一事,无论你求娶意欲何为,往后,请务必善待阿弥。我在此,感激不尽。”
他向着李穆,深深一躬,久久不起。
李穆眯了眯眼。
“陆公子言重。从今往后,她是我妻,我不善待,何人善待?”
他提起马缰,低低喝了一声,乌骓感到双侧腹部蓦然夹紧,嘶鸣一声,撒蹄,驮着背上主人,疾驰而去。
第24章
洛神昨夜没有睡好。下半夜才朦朦胧胧地合上了眼,却又被光怪陆离的梦所缠绕,惊醒时,满头满背的冷汗,恰听到了帐外传入的轻轻叩门之声。
天还是黑的,屋里光线昏暗。
洛神没有应,只从枕上慢慢地爬了起来,拥被坐着,意识还茫然着,仿佛没从梦中抽离。
刚刚过去的这个昨夜,大概是她最后一次睡这张熟悉的刻四季锦包镶花梨木床了。
惊梦一夜,醒来却又什么也记不得了。
门没有上闩。阿菊和琼枝、樱桃她们进来了。
阿菊端着一盏烛火。隔着层帐子,从洛神的角度看出去,仿佛是她怀里捧了一团模模糊糊的昏黄色的光影,摇摇晃晃地朝着自己靠近。
那光影越来越大,帐子里头渐渐也被照亮了。
接着,那面低垂着的床帐就被掀开,熟悉的阿菊的脸出现了。
“小娘子醒了。”
她回头吩咐了一声侍女,随即伸手摸了摸洛神的身子,冰凉又汗湿。
她蹙眉,拿了巾子,温柔地擦去她额头和积在后背胸口的冷汗,又亲手给她换了件干爽的柔软里衣,替她系好衣带,仿佛她还是个不会自己穿衣的小女孩儿。
侍女们也忙碌了起来。
今早要入宫,出来后,就是洛神离开建康去往京口的时刻了。
屋里的烛火陆续被点亮,光明一下子驱散了黑暗,亮堂堂的,到处是喜庆的颜色,人也不少,七八双手,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却静悄悄的,除了偶尔发出几声铜盆轻轻磕碰的杂音,没有半点别的声音。
沉默得到了近乎压抑的地步,倒仿佛是在预备一件丧事。
洛神梳好头,穿了衣裳,打扮完毕。
花儿般的少女,面颊稍稍抹上一点儿胭脂,便足够鲜妍明丽,百媚千娇。
她胡乱吃了几口东西,来到堂屋。
阿耶,阿娘,叔父、从兄,从弟……一群人全在了,只等她一个人。
那么多双眼睛,齐齐地看向了她,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她迎着亲人的目光,微笑着说:“我好了。”
……
高峤和萧永嘉将洛神送到了皇宫。
萧永嘉今早精心修饰过了妆容。
极好的桃花胭脂,也遮不住她白得像雪的面孔底色,衬得那两道眉毛,乌得触目惊心。
她握住了洛神的手,要陪她一道入宫。
洛神说:“阿娘,我自己可以。”
萧永嘉知道,里面,除了自己的那个弟弟和那个许家皇后,此刻大概也聚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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