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道:“怎么了?”向扬道:“十景缎!”
只见十疋锦缎悬挂在泉水周遭,从洞口这方向看进来,正好拱成半圆,仿佛洞中实景,浑然天成。
韩虚清既死,师娘也已获救,两人来此的目的除了一见寇非天,便是要取回十景缎。此时十景缎俱在身前,洞中却无人看守,反而诡异。文渊听向扬略说泉边景象,也是怔然不解,道:“寇非天岂会把十景缎留在此地,自行离开?”却听洞外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我是要离开了。在那之前,你们最好让开点!”
向扬、文渊猛然回头,但见寇非天缓步走进,应贤、应能、程济跟在后头,另有几名佝偻老翁,俱是白发苍苍,脸上皱纹深陷,比二僧更见老态,恐怕都是年岁近百。文渊听得分明,心道:“最后这几人脚步虚浮,不会武功,听这力道……似乎都是老人。”
寇非天缓步上前,道:“你们既到了这儿,韩虚清想必已死。这会儿,可是要取我性命?”
向扬道:“‘罪恶渊薮’四非人的首领,照理说我们是不该放过。只是咱们总得先弄清阁下的意图,再做决定。”
寇非天淡然一笑,道:“你若想知道我如此布置‘十景缎’的用意,只管看着。”迳自走到寒泉之前,凝立不动。
忽然之间,眠龙洞中回荡起一股洪钟似的响声,嗡然不绝,恍若龙吟虎啸,那泉水也荡开一圈圈涟漪。文渊听得心惊,暗道:“这是寇非天他运开全身内力,震撼洞中气流所致。可是……怎地能达如此响亮?虽然洞中有回音,但这内功造诣也实在……实在惊人!”
向扬眼睛看着,却更是惊讶。只见寇非天自怀中取出一物,晶莹璀璨,龙钮丝绶,竟似是皇帝的印玺。但听寇非天缓缓说道:“众卿随行四十年,今日当是重返皇城之时了。十景缎啊,十景缎!”其声凝沉,竟有种难以言喻的苍凉。
向扬、文渊惊讶万分,尚未相询,寇非天右手轻举,玉玺对正了十景缎,“太皇印”掌力一运,逼得那玉玺光华渐盛,直有夜明之能,鲜亮流霞映上十景缎,光彩交融,倒映水中,在那烟尘之中,竟隐约变幻出另外一番景象:琉璃金瓦、重檐彩殿,开阔的御路直通帝苑,这雍容堂皇的气象,正是天子宫阙。光彩幻化之中,恍若又有云波霞荡,如真似幻,叠映着万里山河,壮阔难言。
向扬参悟“十景缎”时,却也不感见如此景象,不禁耸然动容,心道:“十景缎能反应人之yù_wàng,这……这难道……”
文渊虽看不见皇城幻象,却在满窟回响之中,听见了几声呜咽之声,竟是应贤、应能众老潸然泪下。只听程济神情激昂,纵声喊道:“监察御史叶希贤上殿!”声音竟有些哽咽。
应贤踏步上前,神色亦喜亦悲,走过寇非天身边时也不停步,直直往泉水走去,仍不停步,走进那皇城山水之中,忽然无声无息地失了踪影,竟已没入水中。
向扬惊道:“不好!”他明知应贤本是敌人,但见他这么迷迷糊糊地落水,必然溺毙,焉能袖手旁观?正要上前去救,忽听寇非天厉声喝道:“站住!”左掌拍出,硬是截住向扬。向扬怒道:“你……你发疯了么?怎么诱得自己的同伴自尽?”
寇非天摇头说道:“逊帝复位,群臣返宫,这是他们此生最大的愿望。你不见引他们过去的,乃是十景缎么?”
向扬顿时哑然。文渊同样错愕,心念急转之下,伸手略一摸索,想弄清这洞中形势,忽然摸到洞壁上有些凹痕不甚自然。
他留神摸了一阵,却是文字,逐一摸索下去,一边喃喃唸了出来:“飘泊西南四十秋,萧萧白发已盈头;乾坤有恨家何在,江汉无情水自流。长乐宫中云气散,朝云阁上雨声收;新浦细柳年年绿,野老吞声哭未休……”
这首七言律诗所述内容,猛然令文渊想起一件史事来:那是大明开国以来仅见的逼帝逊位之内乱。当年明太祖朱元璋传位于皇太孙朱允炆,是为建文皇帝,执政宽仁,有“四载宽政解严霜”之美誉。但越辈传位,却也引起叔父辈的诸王不满。燕王朱棣打着“清君侧,靖内难”口号,举兵攻入京城,史称“靖难”。
城破之时,宫中起火,传说建文皇帝已死于自焚,实际上却是不知所踪。燕王登基,是为永乐皇帝,大举屠杀建文旧臣,又逼建文皇帝之师方孝儒拟即位诏书。方孝儒誓死不拟,竟惨遭“灭十族”,即在九族之外,又搜捕门生弟子,诛杀殆尽。诸臣族人遇害者,人数逾万,人心惶惶,正所谓“天下英雄尽还乡”。
建文皇帝下落成谜,民间曾传他削发出家,以避追杀,但毕竟无人可证。靖难至今,已有四十余年,正与这壁上七律所述吻合。文渊猛然想起当日海船之上,寇非天假死之前的一番高呼,又听他与程济现下言语,再与此诗一加对照……
“吴王府教授杨应能上殿!刑部郎中梁田玉上殿!刑部侍郎金焦上殿……”
随着程济发喊,应能与身后的踽偻老翁们一一走向那水上宫城,神情又是激奋,又是感慨,又似乎无穷欢喜,无不含泪。向扬看着众老一一投水,再也无一上浮,实在无法忍受,大声叫道:“不要过去!你们都想送死么?”话才说完,应能已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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