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清晨,公孙鞅照例换上朝服,与其他臣子一道跪拜在了大殿之中。片刻后,秦君嬴渠梁走上大殿,环顾一圈,发现今日的气氛颇有几分不同寻常。
“臣,请奏!”刚一坐定,便有一位老臣出列,手持笏板,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揖礼。
“陈爱卿启奏。”嬴渠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算是给他留了一丝面子。
这段时间,那些呈上的奏折里,大多数都是在弹劾公孙鞅的新法,认为推崇它是对祖宗旧法的不敬,乱了纲常,坏了规矩。而也有少数部分,说新法太过功利严苛,看似成效快,但是若是长久下去,大秦终究会自取灭亡。此番言语,倒是和附议那天,大为不同,可谓是出尔反尔,让人看了就生厌。
只是,虽是让他启奏,但自己却已然不想听了,毕竟,这个老东西将要说的话,早已在奏折中连续上疏了十余次,就算自己开头还有些许兴致,到了如今,却也是看也看烦了,因而束之高阁不再理会。
只是,这位毕竟是忠心耿耿的老臣,自己倒是不好责罚,若是换作他人,早已被驱逐贬为庶民,若是再过分些,那赐一盏鸩酒毒杀之便好,断不会容他在那大殿中继续不顾君臣尊卑,直言上谏。
“大秦建国四百余年,历代秦君励精图治,立法定纲,方才有了大秦如今的盛况。而这一切,倚仗的皆是祖宗之训,祖宗之法。如今,公孙公子执意变法,这又将祖宗颜面置于何地?”说着话,那老臣不由捶胸顿足,看来也是痛彻心扉。
一番话到了后面,嬴渠梁愈发的不耐烦了起来,看来陈大夫已然老糊涂,这些话在奏折中已然提了千万遍,自己看也看烦了,却不料此番竟然是提到了大殿上来说,委实有几分不太像话。
秦君的不耐烦,陈大夫看在眼里,但是心中总憋着一口气,想要借这个机会宣泄而出。话后,陈大夫环顾四周,但见大殿静悄悄,竟是无一人附议。片刻后,嬴渠梁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身边的宦官心领神会,走到陈大夫跟前一番的低声耳语。
但见,陈大夫的面色渐渐苍白了下来,复又对着嬴渠梁躬身而拜。
“老臣的话陛下不爱听,那便不说了罢,老臣恳请陛下恩准告老还乡,怡享天伦之乐。”一番话,带着几分哽咽之态。
“准了。”嬴渠梁回答的倒也干脆。
“谢陛下。”陈大夫对着嬴渠梁行了个大礼,接着便收好笏板,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大殿。
“还有谁有事要奏?”陈大夫离开,全场一片哗然,倏尔,嬴渠梁再度悠悠然地开了口,眼神复又如鹰一般的锐利。
陈大夫贵为两朝元老,如今竟是随随便便就驱逐了出去,看清了他的下场,那些原本想要弹劾新法的人皆是战战兢兢地噤了口。原先,公孙公子提出变法,他们本也是附议的,如今虽是反悔了,但若出尔反尔公开变卦惹怒了秦君,下场可就不是被驱逐那么简单了……
只是,真的就这样算了吗?只片刻,陆陆续续又有几名臣子出了列,齐齐跪倒在大殿之上,而那些贪生怕死的,则选择了眼观鼻鼻观心,顾左右而言他。嬴渠梁颇有几分意外,却又不好一下子处置这么多人,便也让他们一一地奏了,奏完,不置可否,索性便把朝退了。
碰了一鼻子灰,众人离开大殿时,脸色皆是有几分颓然。过去只知新法强国,但如今才意识到,身为官宦子弟,自个儿竟是深受其害。而那一番上疏,嬴渠梁虽是不在意的,公孙鞅却是听得认认真真,待到回到卫苑,却也禁不住连连地唏嘘叹惋。
“公孙公子,你怎么了?”见公孙鞅难得的心情不好,孟寒心心中起疑,难道是太子殿下开始动手了吗?怎么会这么快?
“唉,新法严苛,不能长久,更是添了无数的刀下亡魂,这可不是鞅的本意……鞅,执意变法,终究是错了吗?”
“这……公孙公子,有时,对与错的界限并不那么分明,退一步,既是海阔天空。”
“退一步……海阔天空?”公孙鞅无奈地摇了摇头“但是,事到如今,鞅已然不能回头了……”说着话,公孙鞅的眼圈渐渐泛上了些许微红,端起眼前的清酒一饮而尽,心情方才缓和了些许。
那些话,秦君不在意,但自己却是理解了个透,而且发现不无道理。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竟制造出了一种杀人的“毒药”,让百姓彻底沦为了为政治而牺牲生命与时间的工具,而不是一个个有血有肉的人,这样的法,早已违背了自己的初心。
“公孙公子,不论是非成败,只要一切没成定局,便还有转机的希望,莫要自暴自弃,误了时机。”说着话,孟寒心的眼底也泛起了些许泪光,“今日里,心儿特地穿上这身嫁衣,不知可还入公子的眼?”
“嫁衣?”公孙鞅慕然抬起头颅,这才发现,今日里一向清淡的孟寒心,竟是着了一身红妆,明眸善睐,唇红齿白,顾盼生姿,明艳无双。
“呵,”公孙鞅不由苦笑,“我公孙鞅一步错,步步错,随时都可能作法自毙,事到如今,为了不连累孟姑娘,这亲事还是尽早退了吧……”一番话,虽是略带几分调侃,但却是字字泣血,痛彻心扉。
是啊,民怨积累多了,终有一天是会爆发的,到时候,为了江山大局,自己指不定会摊上灭门之祸,不如尽早与孟姑娘撇清干系,免得她无辜受牵连。
“退婚?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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