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乐国的夏天总是比其他两国要来得炎热,每每到了这一季节,民风的开放就上升到了一个境界。大街上,田野里,树林间,随处可见衣着凉爽的男子,再不见男子该有的端庄。需要养家糊口的女子更是一点避忌都没有,几乎赤膊出行。
便是傲视天下的帝王也不得不忍受着炙人的温度,哪怕摆了再多的冰盆,添了再多的冰块,也缓解不了多少高温的折磨。平民倒能不管不顾,敞开衣裳,不整衣衫,只图凉快,但高高在上的帝王即使顶着满头的汗也要身着正装现于人前。
如此,每日的早朝,就成了帝王痛恨的来源,但幸在这一时段尚算凉爽,不存在帝王汗滴如雨失态的可能,群臣亦是同样的情形,倒也称得上同担苦难了。
又是一日早朝,阳光一如既往的透入大殿,似染了一层金色,端坐在龙椅上的年轻女皇此时倒有了几分先帝的威仪。女皇身形娇小,肤色偏白,乍一看就像寻常人家略显病态的小公子,但她通身的气质,却是寻常人拍马难及。绣着五龙踏日图样的金色长袍穿在五官平凡的女皇身上虽不惊艳,但足以衬出她的气质。
一名身着橙色官袍的中年女人出列,半跪在地,道:“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哦,何事?”女皇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喜悦,不同以往的谨慎与沉稳。
“启禀陛下,宣雾国一役,车大将军谋略得当,设计抓了宣雾国大皇女,迫使宣雾国割地求和,使我浅乐不伤一兵一卒便解了边关之危,当立首功!”橙衣女人看了一眼女皇,便按照设计好的说辞说了出来,神色间隐隐透着一丝得意。
“车爱卿战功赫赫,如今不见血腥便使宣雾国割地求和,实乃大功!加之车爱卿对朕有过三次救命之恩,却不肯接受任何赏赐,此恩此情,让朕一直铭记于心啊!”说到这里,女皇像是陷入了回忆一般,眉眼间的挣扎之色也越来越明显。
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女皇眼里只剩坚定,道:“今日晨起,朕听到窗外有吉鸟鸣叫,似乎在提醒朕厚待忠臣,万不可凉了忠臣之心。所以,朕决定将车爱卿封为‘忠王’,享一字并肩王待遇,入可不行宫礼,出可不拜王侯。”
“车爱卿,你看如何?”语落,女皇眉眼微蹙,凝视着站在她正前方的女人,神态略显复杂,她清楚这个女人对她是忠心的,但帝王的信任却不可随意给出。
女人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默契的接下女皇的话,而是双眼迷茫,似乎走神了。
时间一拖延,气氛就尴尬了,站在女人身后穿着红色官袍的胖女人忍不住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袖,小声提醒道:“车大将军,陛下问你话呢,走啥子神呢?”
女人一愣,迷茫的双眼逐渐变得清亮,待她看清了眼前的景象时,顿时瞪圆了眼睛,但仅一瞬就垂下了眼眸。在女皇看来,这是回过神来时的正常反应。
“爱卿昨夜可是没休息好?”鲜舒难得看到车离弩失态,微微一笑,打趣道。
车离弩此刻什么都听不到,感受不到,脑子一片混乱,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明明已经死了,万箭穿心时的剧痛是那么刻骨铭心,不可能是一场梦境。
更何况,死后她曾被迫以游魂形态亲眼看着自己是如何被鲜舒命人鞭尸三日,挫骨扬灰的。那般真实的不甘,那般不共戴天的仇怨,怎可能仅是一场虚幻?
既然不是虚幻,她此刻的情形又是怎么回事,重新跳动的心脏又是为何?
脚下的实感,四周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也不像是她怨气冲天后造成的幻境。
眼前的鲜舒是如此的清晰,音容笑貌宛如初见时的模样,这样年轻,这样强撑着帝王威仪,努力将不安压在眼底的女皇……车离弩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完好如初,并没有第四次救驾时所受的刀伤,亦没有被叛徒射穿手心的伤口。
惊讶之中有了猜测,车离弩又侧脸看了看站在左边的朝臣,不意外的看到了她们尚算笔直的背脊,以及还未花白的发丝。这些人在她死后不知道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纷纷驼了背脊,白了头发,在大殿上当起了苍老的树桩子。
朝臣的沉默,造成了帝王的专权,本就乐于掌控一切的鲜舒算是如愿以偿了。
脑中混乱的思绪逐渐变得清晰,却让车离弩的心越发的疼痛,她忍不住捂住了胸口,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快,仿佛下一秒就要跃出胸膛。手心处传来的颤动感,生命的活力,站在四周的人或物,都告诉了车离弩一个事实,她回到了过去!
不管有多难以置信,不管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挫骨扬灰时有多么的真实,她现在的确是回到了三年前,回到了自己与鲜舒君臣失和的开端。其实那个时候,她也知道臣强君弱的情形,会给自己引来怎样的祸端,但她还是选择了以自己的方式保护鲜舒。毕竟鲜舒初登帝位,局势还未稳妥,不是交出兵权的最好时机。
但鲜舒却以为她不肯交出兵权,是另有图谋,为此对她生了疑心,再不像从前那样信任她。她有苦难言,只得用行动证明自己,但在鲜舒眼里,她怎么做都是别有用心,便逐渐疏远了她。她问心无愧,却也知道再这么下去,车家上下的性命就堪忧了。于是,她决定在出征宣雾国后就交出兵权,却不想此去便是死局。
化为游魂,她才知道鲜舒其实从来都没有信任过她,一切都是她一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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