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合挑起眉,脸上的笑容微僵。
酒酣耳热后的他才是真实的他?那个失控紊乱的白云合?
他将情绪全藏在温雅和善的脸孔之后,不轻易让人看透他的真实一面,所以
——他以笑容掩饰着存在年幼心灵里,爹亲手结束娘亲生命的残酷阴影,却在酒
醉之后,放任自己内心深处嫉妒及责难的魔性,侵蚀掉他包装于外的假象,让对
于同母异父的阎罗所纠缠在潜意识里的埋怨及恨意,全数显露出来,只因为他始
终埋怨着,若非阎罗之父的介入,又岂有今日他失去亲娘的下场?
所以——他痛恨自己必须让双手沾满鲜血,在刀光剑影之中,撕毁掉一张张
陌生的脸孔,便在酒醉之后,愤而拆掉了囚禁他的阎王门,将它瞬间化为废墟尘
土?
所以——风裳衣那只碍眼又令人万般不舒服的毛手,在酒醉之后,被他硬生
生地扯离身躯?
所以——他以为红豆只是女儿,只是他认定的亲人,却在酒醉之后,毁她清
白,在床上占有了她,是因为……他潜意识里想要她?在他还来不及发觉自己心
思上的异状,他的行为却已经说明一切?
“既已成事实,让白云与红豆成亲又何妨。况且——嫁给白云应该能让你放
心不少,老四?”阎罗弹弹指,口吻淡然间带股不可一世的威严,虽是询问,语
意已明白表示他的决定。
“这……好吧。”石炎官垂头丧气地瘫坐在椅上。
老大都开了金口,他还反对个啥劲?再说,若真有一天必须将红豆交付予其
他臭男人,白云的确是最好的选择。至少他不用担心红豆会有让人欺负、休离的
一天。
若白云胆敢亏待红豆,他就联合阎王门内众魑魅来个“棒打薄情郎”!
石炎官的首肯,让红豆悬浮许久的心总算安定下来,与白云合相视一笑。
她就要成为他的妻,与他执手相牵……
* * *
简单的婚礼,为阴沉邪静的阎王门带来些许喜气。
原先整座以黑色为主体的府邸,举凡帷幔、漆柱、栏杆,清一色皆为黑所盘
踞,不掺杂任何柔和之感,却在众魑魅魍魉的精心布置下,让喜气吉祥的朱红色
点缀其中,强烈的对比色系,霎时让阎王门亮眼起来。
由于新郎倌及新嫁娘皆是阎王门的自家人,一切烦杂恼人、繁褥琐碎的婚俗
皆被自动简化,没有凤冠霞破、不拜天地及父母、不宴客,几乎只是阎王门人齐
聚一堂的聚会。
喜宴免除不了举杯相敬,偏偏新郎倌滴酒不沾,而原先应是含羞娇艳的新嫁
娘便豪爽地为新郎挡下一杯杯的敬酒。
身着石榴红罗绢,双蝶绣刺于罗裙之上,随着新嫁娘一举手一投足,蝶儿翩
翩振翅,两边绾束的青丝间,各配饰着石炎官特地寻来的名贵牡丹,花朵硕大艳
红,配合着红豆薄施脂粉的酒晕红颊,让她于稚气中又带着一抹女人的娇媚。
“这一杯……我先干为敬!”话甫说完,红豆海派地灌下黄魉的敬酒,翻覆
酒杯,证实她喝得干干净净。
“来,红豆,再来一杯!”略带数分醉意的青魈勾着黄魉的肩,又递上另一
杯满溢的女儿红。
红豆二话不说又一仰而尽,继而傻傻的浅笑,显示再喝几杯她就瘫平了。
“红豆,你喝太多了。”白云合取下她手里的杯子,并扶她靠坐在自己肩边,拍
拍她火红的粉颊。
“我没、没醉,再、再喝呀……”红豆笑咧着嘴儿,“今、今儿个是、是我
大……大喜之日哟……我、我太太太开心了!再来喝呀……”她醉言醉语。脑袋
轻飘飘的直笑。
“二爷,让青魈也敬您一杯。”青魈不怕死地推给白云合一杯酒。这些年轻
的魑魅魍魉们没见过白云合醉后恐怖的模样,才敢不知险恶地递着一杯杯琼浆玉
液。
“我、我帮……帮他喝……”红豆吃力地举起柔荑,眼前青魈的影子化为数
十个,让她瞧不清、看不明。
“你不能再喝了。”白云合抓下她在半空中挥舞的手。
“二爷,别羞别恼,咱们敬的酒,您、您不喝,那叫红、红豆妹子敬您一杯。”
青魈主动将酒杯放实在红豆唇边,半强迫地灌下她满满一杯,捂住她的嘴儿,将
她推至白云合面前,“红豆妹子,就、就由你来喂咱们二爷这一杯‘交杯酒’。”
他说完便咯咯直笑,引来众人凑热闹的叫嚷声。
一群不知死活的小兔崽子!借酒装疯?
白云合仰颈微微避开红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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