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艳姣在院迎新送旧的过了三载时,有一贵宦石公子与她甚相契合,深暮艳姣词赋之工,故二人得暇常为和咏联吟。不知石公子虽嗜吟诗,而诗学甚浅,较诸艳姣不啻有涯角之隔,石公子却能下问,所吟的诗反教艳姣评改,故二人相交甚厚。那时石公子之父因放了山东巡按出都,特遣人来迎接家属,故石公子特来与艳姣握别一番,袖中取出一幅感别诗词赠于。艳姣展开一看,见是四首绝句,内有一绝诗云:
瑶台旧路渺无踪,两地相思情更钟;
毕竟鹊桥填未稳,关山云树隔重重。
艳姣一览此诗似于何处见过,沉思久许记是前生题墨在十美图上的,笑谓石公子道:“瑶台一绝,非君所作,是一幅美人图上抄袭来的。”
石公子惊问道:“卿何以知之?”
艳姣饰词对道:“妾昨夜曾得一梦,梦君赠妾以一幅画图,妾珍玩之无已,见每幅上题诗一绝,妾尚记忆不忘。”
石公子道:“原来有此异事,我果新得画图一幅如卿所言者,卿既梦我见赠,我回家即当捡出遣使送来。”言罢别去,少顷即有侍女送上画图。
艳姣甫为展览,不觉伤心触目,泪落如流道:“物犹飞也,而人已非矣。我前世孽根皆起于此,想我自卖身而后,淫债累累,谅尚未清,欲偷生于世何为?”遂解下一条系丝自缢而亡。
讵知魂赴瞑台,阎王谓:“艳姣冤债未清,寿年未绝,再至阳间为人数载,然后可赴酆都。”
那时悠悠醒转,见鸨儿并众姐妹在房看视诘问缘由,只得吱唔以对。众人见状知有难言之处,不欲追诘,宽慰数句各为散去,自是艳姣在蔼春院又过了两载,忽被扬州府陶太爷出重价买送于督抚柳大人为妾。
艳姣甫入内署,见柳巡抚年近五旬,注目许久,似曾相识,心甚疑惑,因乘间细问侍女们:“老爷籍贯何处,谁字甚名?”一经盘问,腹内已自了如,少顷唤进卧房欢御,枕席对着柳巡抚不禁忆昔伤怀,潜潜泪下。
柳巡抚见此形情,十分怀疑道:“你有何伤感,不妨对我细剖。”
艳姣道:“我之伤感,不在今生,乃在前世耳。”
柳巡抚道:“前世之事渺茫难知,何用悲他?”
艳姣道:“我前生悔不听君之箴劝,致有今日,我非别人,即君之契友花金谷所转世也。”
原来这柳巡抚亦非别人,乃即是迁乔也。迁乔听到此句,遂吃惊问其故,艳姣带泪将前生事迹及丰都受苦并再世投生之流离颠沛一一剖详,此时不觉悔恨交加,呼号大恸,只听得耳边声声唤道:“花贵人快须抬头。”竦然惊醒,乃是一场大梦,见帘前鹦鹉对着他唤了一声“fēng_liú才子乐乎?”遂破笼飞去矣。
那花春呆思许久,顾问家童:“方才睡多时?”
家童答道:“相公俯几而卧约有半晌,庭前花影已将过午了。”
花春心窃异想:“明日迁乔到来,遂以梦中之事详述一番。”
迁乔亦惊讶不已,又将梦中所作之诗词,一一录出与迁乔一合观玩,不禁赞美唧唧,花春暗想:“这鹦鹉一唤,而奇梦终此,鸟洵非凡种,乃德僧设法变来点化于我的,自得此梦之后安陋颜之故,我遂绝念于fēng_liú。”
厥后花、柳二人俱得玉人合卺,金榜题名,子桂孙兰,爵居上位,此书俱不赘言。
【全书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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