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故的问题不在话下,如果不是他换了班,事故就不会发生,这些年来,他一直背负着无数人去世的罪孽活着,快要被压死了。
江嘉年被震撼到了,那些被人误解的真相揭开,其实事实很简单也很单纯,只不过是可怜天下父母心罢了,在老旧的中国社会里,离婚不管是对谁来说都很不好,夏渊承受的压力不比夏经灼的母亲少,如果没有当初的空难,等夏经灼长大了,他母亲一定会告诉他事实,是不是这样就皆大欢喜了?
屏风后面,夏经灼愣在那,眼眶微红,却并没掉眼泪。
可不掉眼泪,并不说明他没有被震撼。
当数年来的误会一朝解开,他发现自己恨了多年怨了多年的人其实并没那么不堪的时候,仿佛信念坍塌了一样,一切的恩恩怨怨瞬间被颠覆,那些遥远的情绪瞬间灰飞烟灭,你会觉得释怀吗?不会。你会觉得自责吗?不会。
你有的只是惶恐以及深深的愤怒。
人总是喜欢自以为是。
你自以为是地隐瞒,自以为是地付出,你以为是为了别人好,可根本就没想过这些是不是别人需要的。
当你的自以为是造成了严重的后果,你又继续自以为是地自我痛苦,什么都不说,然后等到有一天真相大白的时候,让别人陷入内疚之中,让别人悔恨,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凭什么。
是他自己没有说清楚,是他自己隐瞒在先,那么他被恨,被怨,被不原谅,都是咎由自取。
他不需要有任何内疚,也不需要有任何负罪感。
不需要。
第五十八章
除夕夜,往年夏经灼都是一个人在公司宿舍度过。
好的时候,他会收到同事连夜送来的热饺子,也有人邀请过他去对方家中过除夕,但非亲非故,跑去人家那里,看着人家和和美美地过年,夏经灼到底还是没有那么大度,也会嫉妒,所以他每次都拒绝了。
这么多年了,在他即将二十八岁的时候,终于有了可以一起过年的家人。
江家的老房子并不大,就是普通的单元楼住宅房,去掉公摊面积也就一百平米左右,家里家具和生活用品又多,到处都塞得满满当当的,就算只是他们一家四口人,全都坐在客厅里也觉得很热闹了。
这也算是空间小的乐趣,不会觉得空荡。
电视打开着,上面正在播放春节联欢晚会,夏经灼坐在茶几后面喝着茶,江爸笑眯眯地和他说话,讲到自己跟那些棋友一说,自己的女婿是安平航空的飞行员,还是机长,可算是把那些往日里来说他们家闺女怎么还不结婚的人给煞到了,那句话咋说来着?对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说得就是江嘉年了。
江嘉年在一边听着怪不好意思的,端着茶杯要喝,江母赶紧上前说:“你别喝茶水了,这都六个月了,喝点热水,吃点补的,我怀你六个月的时候肚子可比你大多了。”
江嘉年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有点好奇道:“我的肚子还小吗?”
江母点头说“是”,江爸嫌弃地说:“别听你妈的,她那是怀孕的时候吃太多了,胖的!你这肚子正正好,对门家的闺女怀孕六个月的时候还不如你大呢,她那才是实打实的太瘦,不健康,我闺女就这样挺好!”
江母白了江爸一眼,两人生活里总是拌嘴,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感情好,夏经灼靠在沙发上看着老人笑骂的样子,忽然就想起了那天在屏风后面见到的父亲。
他虽然已经不年轻了,但还是比江嘉年父亲小一些的,可他已经满头白发了啊,看江爸的样子,一头黑发光泽柔亮,虽然肯定染过了,可那精气神做不得假,比起江爸来说,夏渊实在太苍老了。
明明刚回国时见到他,那时候他还没有那么沧桑,怎么好像忽然一下子就老了十岁。
回忆起那天夏渊难得吐露的事实,夏经灼嘴角的弧度慢慢垂了下去,江母敏锐地察觉到,给还在喋喋不休的丈夫使了个眼色,江父反应过来,站起身清了清嗓子说:“我和你妈去准备年夜饭,你们俩慢慢看,一会赵本山出来了可要叫我。”
江嘉年无奈笑道:“爸,赵老师都不上春晚好几年了吧。”
江父有点失望道:“说得也是,他不上春晚了,我老觉得少点什么,那退而求其次吧,冯巩出来了喊我啊。”
江嘉年点头应下来,目送父母去厨房忙活,她也知道爸妈这是在给自己腾地方,放下手里的核桃仁,她柔声对夏经灼说:“不用砸了,我不想吃了。”
看看手里的核桃锤还有核桃碎,夏经灼伸出手臂放到了茶几上的果盘里,拍了拍手,抽出纸巾仔细地擦拭手指上的碎屑,低头凝眸的样子似乎非常认真于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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