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话。
账我是一定要查的!且不论我在做燕子时与老何结下的“私人恩怨”,即便是为了公道与正义,我也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的退缩。我坦荡地回视谢安,自信而坚定地说:“当真要查!而且我有信心能查清楚。”
谢安看着我,流露出惊喜的神色。可过了一会儿,那双闪着流光的双眸,又迅速暗淡下来,再去看他时,面上的神色竟变成了哀恸。那是一种十分深沉的哀恸,一种似曾相识的哀恸。他的母亲过世的时候,我在他的脸上见过这样的神情。
察觉到我向他投去探究的目光,谢安微微颔首,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内堂之事,都由夫人做主。”
成功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我傻乎乎地反问:“真的……都由我做主?”
“嗯。”
☆、自是花中第一流
即使顺利地过了谢安这一关,我仍清楚地知道,自己所面对的是一个复杂而艰巨的任务。如何打通谢府各处关节,如何理清相关人员之间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如何快速掌握这个时代的记账流程,如何在规范会计原则的基础上平衡各方利益……这些都是我需要解决的问题。好在这些事情本姑娘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都是做惯了的,处理起来还算是驾轻就熟。
账面都查清楚之后,我对谢宅里的记账方式做了改革,将从前的单项记账法改成双向记账发以提高记录的准确性,设计收入和支出各流程的操作规范以加强控制。这样一来,老何“中饱私囊”的这条发家致富之路就彻底被我给堵死了。
虽然结果看起来大快人心,但过程确实有些坎坷。老何眼见财路被断,明里暗里的坏招可使了不少,光是去谢安那里告我的状,我知道的,便不下十次。也不知谢安是如何安抚他的,每次老何苦大仇深的进去,最后总是笑容满面地出来。不过,本姑娘实在看不上他这种没本事就告状的作风,于是亲自手抄了一份他挪用公款的证据,让檀香暗地里送去他那里,他才偃旗息鼓。见他消停了,我也就“得过且过”了。
本姑娘向来是个爱憎分明的人,要按照我之前的脾气,绝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老何?不扒掉他一层皮,都觉上对不起天,下对不起地。可我大概是在谢安的身边待得久了,不知不觉中会去模仿他的行事作风。正面硬刚,两败俱伤绝对不是最好的结果。怀柔安内,持续发展才是齐家治国的上选。
“这些日子,你为了整肃府里会计事,辛苦了。”谢安微微笑着对我说。
我心道:总算是想起本姑娘的辛苦来了?这段日子对我不闻不问,老何来你书房的次数都要比我多吧?
我板着脸,十分官方地回道:“安郎言重了,分内之事,何谈辛苦。”我本想就此打住,但实在觉得委屈,于是又酸溜溜地补了一句:“倒是安郎,日日都要听老何抱怨,很是辛苦吧。”
谢安看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了一个耐人寻味的弧度,道:“免不了的,我自当没有听见。”
我赌气道:“夫君大人还是听听的好,万一我真的如他所言,居心叵测,一心要搅的府里不得安宁、鸡飞狗跳怎么办?若我真的是心胸狭隘,工于心计的恶妇,夫君大人不考虑休妻吗?”
谢安眉头微皱,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这是在与我置气吗?”
我撇了撇嘴,道:“不敢,您是一家之主,我怎么敢跟您生气?”
“你是在气我袖手旁观?我想着你既决意要查,定有自己的打算,我不便干涉。”
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心想:我确实是有自己的安排,谢安若真的插手,那些人一旦感受到谢安对我没有足够的信任与尊重,肯定不会乖乖就范,一定要想出几个用谢安来挟制我的方法闹一闹才肯罢休,一切恐怕不如现在这样顺利。
“夫君大人的意思是,你‘隔岸观火’是为了给我方便?”
谢安沉默了很久才说:“你……倒是直白。”
出了三伏,天气渐渐凉爽起来,闻见桂花香味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已是中秋了。我一直觉得桂花是一种很神奇的植物。它的花香可以飘到很远的地方,可一旦你想要寻着香气去找那个源头,却总是要以失败告终。而当你就真的站在一株跟前,却又不见得能闻见想象中浓更郁的香味,于是心里就总要狐疑,也许方才闻见的并不是桂花香。
“每逢佳节倍思亲”,连与父母“千里共婵娟”都做不到的我,内心的凄苦可想而知。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我却没有什么胃口。谢安看出了我的不对劲儿,与谢万说着话,还时不时地向我投来关切的目光。我知他在看我,可实在是没有心情去应付他,所以便一路装着看不见。
宴罢,送走了谢万,我牵着谢瑶,谢安抱着谢琰,回到了西廊。
晌午的时候,负责采买的丫头送来了祭拜月神的点心和吃食,其中一盒是桂花糕。这里的桂花糕我极喜欢。当初做燕子的时候,谢安就是一天一块桂花糕的好生养着我。后来变成了刘氏,我反而再也没吃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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