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麻布披风,一张传送卷轴,一枚银币,就让我坐在了这个破旧而狭小的酒馆儿里,但是我并没有立刻烧掉这张卡片。因为在这个过程中,我想了很多,特别是当那些兴奋和冲动渐渐散去后,关于这个女人的点点滴滴都开始变得清晰。
她很诱人,对我来说尤过甚之,但是相对应的,她太危险,也太精明。作为同铸会的头号通缉犯,我毫不怀疑自己的价值比她之前挣到的所有报酬都多得多,而作为一个从不做亏本生意的人,我不能保证当她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身后不会跟着一个狮心元帅、鹰眼魔导或者狐尾祭祀,甚至再加上一个封禁师。
也许我应该立刻滚回生尽欢的地下室里,落进某个角落缩成一团,就这样在无尽的黑暗和孤独中了却余生,可是个人都不会愿意这样,更何况我!所以我打算先要一杯烈酒,接着再要一杯,直到在迷醉中彻底失去理智,也许到那个时候,生死也就不再重要了。让我先跟她干一次!我想我会指着鹰眼魔导的鼻子这样说…嗯,该喝第三杯了。
等等,有人在看着我,我低下头用余光瞄着这个把脸藏在面纱中的女人,似曾相识,总觉得…在很多地方见过她很多次。这种感觉很怪异,很多地方,很多次,就像她是个跟我朝夕相处很多年的朋友和,而符合这些条件的人似乎屈指可数,但是没一个像她,一点儿都不像。那么…她是谁?我冥思苦想着,直到她摘下了面纱。
星辰之泪!
我当然见过她很多次,在每一个地方,在每一天,在…刺骨的严寒突然袭来,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下意识的想燃起火焰护盾冲破冰霜,却只能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因为她的三枚冰锥已经在同一时间刺穿了我的身体!
咽喉,心脏,肺。
就算她什么都不做,我也会在三十秒之内死去。我在麻痹的刺痛中挣扎着,却分毫动弹不得。她不仅冻住了我浑身上下的每一处关节,还凝结了我体内的每一丝魔力,用极度深寒,就在那看似轻描淡写的挥手之间。
其实我无比渴望她别把我冻的那么严实,至少能让我为她挤出一个笑容,一个早该给她的笑容,在荣耀城的真理大教堂,在万人见证的典礼台上,我们面对着面,沐浴着无上荣光…可是这样也不错啊,就这样死在她手里。
好冷啊,星辰,好冷…你知道么?我可是在世界上最寒冷的地方足足呆了一个多月的人呐,在蛮荒之地,在冰封城,在万松山上…可那些日子跟现在相比,竟像春天般温暖!
我凝视着她的脸庞,还是那么美,却比我印象中多了些苍白、憔悴,是为了我么?对不起,星辰,如果我知道你在找我,我会在第一时间把自己捆好了送过去。
我凝视着她的眼睛,还是那么亮,却也不再是我印象中的波澜不惊,有厌恶,却也有喜悦,是为了我么?谢谢,星辰,谢谢你为我准备了这场生命中最绚丽的葬礼。
请原谅我身不由己,没法微笑着在你面前死去。
可问题是…为什么我到现在还没死?!已经足足过去一分钟了!等等,等等…刺穿咽喉的那枚冰锥好像偏左了两毫米,插进心脏的那枚也偏下了半公分,难道是她打歪了?这不可能!这种距离,这种力度,连我的精准度都能做到分毫不差,何况星辰之泪?那么…她为什么这么做?
难道是…同情么?!
“我以苏菲.星辰之泪的名义逮捕你,索萨.埃菲尔德,同铸会的叛教者!我将带你回圣城,而你将在真理大教堂接受审判!”她用比冰更冷的声音给了我答案,而回应她的…则是迎面飞来的数十只怨灵之魂!它们凭空出现在我身后,从我耳边呼啸而过,几乎撕破了我那被冻结的耳膜!
这不绝是我印象中的怨灵之魂。
看看它们,它们张牙舞爪的扑向前方,每一个仿佛都包含着无尽的憎恨和怨毒,充斥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整个酒馆都正在它们凄厉的嚎叫声中扭曲、坍塌,而那些挡在它们和星辰之间的看客们更是在瞬间便被撕扯的魂飞魄散,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痛苦的哭喊!
躲开!我在心中大喊着,凝固的喉头却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可星辰之泪不会躲,她就这么看着,只是静静的看着,轻轻抬起那双闪亮的、晶莹剔透的、似乎已同冰霜融为一体的手,就这么等着这些怨灵狠狠的撞在她的霜冻结界上,然后粉身碎骨!可惜怨灵们显然不打算放弃,它们碰撞着、撕咬着、前赴后继着,伴随着阵阵冰霜破裂的脆响!
冻结,破裂!
再冻结,再破裂!
很难想象在这几十米的距离内,在这电光火石般的数秒间,这些怨灵居然被冻结了三次,却又冲破了三次!
而最终…它们终于如愿以偿的扑了上去。
轰,整个世界都在爆鸣!
不!我叫喊着,拼尽全力挣扎着,却只能任由那只手把我拉进了身后的传送门里,逐渐模糊的瞳孔中就只剩下那片耀眼的,夺目的,蓝色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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