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吹过,寒意顿生。
冷。
燕亭周身一阵哆嗦,缓缓睁开了眼睛。她身子歪斜着从竹制的躺椅上坐了起来。身上所盖的毯子早已滑落在地。
她脑袋昏昏沉沉,觉得有些迷蒙。午后用过饭,她便在此歇下了,那时阳光正好,她闲来无事,便是打算小憩片刻。谁知道这一睡几个时辰过去,天色渐晚,寒气逐现,才是将她冻醒。
她皱着眉头盯着那光溜溜的右脚——脚上的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翼而飞了。
“喵!”一声挑衅的叫声自树上传来,燕亭顺着声音向上一瞧,便是看见一只毛掉的差不多了的脏兮兮的老猫蹲在枝桠上。它爪下按得,正是燕亭的那只鞋。
“混蛋。”燕亭骂了一句,自地上抓起一颗小石子儿便是朝那猫扔去,“连你个畜生都不放过我,都觉得我好欺负是吗!”
老猫受了惊,弓着腰惨叫一声,丢下鞋子便跑。
燕亭单腿儿蹦跶过去,将那鞋子穿好。她抻着脖子一看,远处的几个院落似是都已经上灯了,唯独自己这院子里黑不拉几。院中野草遍布,凉亭石凳也皆是灰尘,根本无人擦拭。
燕亭冷冷一笑,心说这哪儿像是在宫里啊,说是破庙还更贴切些。
她一清嗓子,便是拉开了高音儿,唤着宫女的名字:“外头这么脏都看不见吗!好歹打扫一下,如此脏乱也不怕乌了自己的眼睛。”
这院子里有两个宫女,一个唤作喜儿,一个唤作鹊儿。合起来便是喜鹊二字,好听也好叫,寓意更是有个吉利之意。但燕亭却是天天受着俩宫女的气,那喜儿嚣张跋扈,根本不把她这个冠有帝姬之名的皇帝长女放在眼睛里。瞧她都不带用正眼的,终日鼻孔朝天,撅着下巴,翻着白眼,说话也不使用敬语,“公主”都懒得叫一声。换做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喜儿才是真正的公主;鹊儿看起来老实,唯唯诺诺,话不多。燕亭不管吩咐什么,她都说好好好,是是是。可是应承了一顿,一扭头该干嘛干嘛,也是不放在心上。
燕亭这初来乍到的,并不太好意思给这二位小鞋穿,可也着实看不惯这二位的嘴脸,打算挑个良辰吉日的就给这二位些颜色瞧瞧。
三呼五唤之后,鹊儿是面都不露,喜儿倒是从房中出来了。看那头发松散,眼神朦胧,也像是睡了个下午觉。
喜儿一边拢着头发,一边叽歪道:“您叫魂儿呢?我又不是聋子,叫一声不就得了,一声连着一声,还要不要让人清净了?”
燕亭道:“呦,对不起了您呐,我这当公主的不对,扰了宫女大人的清梦了!”这一句话讲的阴阳怪气,也是呛得喜儿无话可说。
喜儿没直接反驳,眼睛一斜,轻声喃道:“也是有意思,真有脸说自己是公主,都住冷宫里来了,还有什么可说的。我分来这边任职也是命苦,一点好处都捞不到。”
燕亭耳朵倒是好使,这些个刺挠的句子一字不落收入耳中。
她并不恼,咧嘴道:“你倒是还埋怨上了?我看啊,这宫中没有谁像你这么命好,想睡就睡,屁事儿不干,还能跟主子吹胡子瞪眼的,见面不跪拜不说吧,腰都不弯一下。养尊处优惯了,我怕你去别的地方还不习惯呢。”
喜儿脸上一阵青一阵绿,心说最近公主性子大变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嘴舌厉害多了,莫不是之前寻死的时候把脑袋撞坏了。纵便喜儿不太情愿,仍是敷衍了事的一折膝盖:“叫我干嘛?”
燕亭抬手一指:“屋里面收拾的不当也就罢了,至少扫扫院子吧。省的哪天我那老爹心血来潮到我的院子里转悠转悠,再是怪了你们懒惰。”
喜儿白眼一翻,扭头便走:“我可没那闲工夫,要扫你倒是自己扫。苑子里可是好几张嘴等着吃饭呢,我得去做饭了。”走了两步还不忘讥讽:“至于万岁爷什么的,我劝您啊还是别动那心思咯。他才不会屈尊来这种地方呢。趁早别是想这些,想的越多,怕是失望越多呢。”
燕亭立在院中。风吹得更紧了,地上那些枯黄的叶子随风乱窜,掀起阵阵沙尘。
这萧索、这寒意并不仅仅来自天气。
呸!她啐了一口,这公主当的真憋屈,还不如在街头做混混时候逍遥快活。
忆起此前往事,燕亭不自觉的惆怅起来。
要说,她也并不是含着金汤匙降生,什么出生之前紫烟缭绕、瑞云呈祥,什么天赐富贵命,生于帝王家……这些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她这个倒霉催的,生在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家庭。普通本也没什么不好,但她家的普通却是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随便一点的小病小灾都受不住,更不用说碰上那种惊天大事了。
可偏偏,这击垮她家的大事还是发生了——在燕亭五岁的时候,她父母承包了一辆大巴做旅游。假日里,为了多赚些钱,她父母就出去接私活,做黑团。结果有一次碰上下大雨,天雨路滑不说,燕父还疲劳驾驶,连续开了七八个小时的车,无非是走了一下神,整辆车便翻到了山沟下面。一辆车上三十多个人无一生还,这事儿是当年全国特大交通惨案,各地媒体都有报道。
燕亭的爸妈都在车上,她一下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全靠年迈的奶奶一手拉扯大。奶奶是个退休教师,算是个挺有涵养的老太太,拿着那点退休工资供养燕亭吃喝拉撒上学,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好在燕亭懂事听话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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