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 - 《异变》
漫天大雪,坚硬的白石,都成了搜救的阻碍。
终于清除侧边碎落的石块,却怎样也躜不进覆落亭顶与地面间的狭小缝隙,数人倾尽全力,由完整大石刻成的亭盖依旧悍然难动。
江鸿启扛着树干回来时,见石上已然斑斑血迹,妹妹在一旁想拉又不敢,忙止住白疾骤雨般的拳头,〝不要冲动!〞
将两根粗干插入空隙中,两人分站至一端上头,同时劲使出千斤坠,树身发出喀啦脆响,他怕老树承受不住,警告白疾,〝慢一点。〞
总算,亭盖一点一点,渐渐被撑开大口,已经候在一旁的妹妹丶石叔和柳先生三人,忙将预备好的树桩推入檐下。
他和白疾不敢分心,只怕稍有差错,却听妹妹低呼一声。
风雪无妨两人看到,在那不到两尺高的阴暗狭缝中,不见任何衣角人影,而一只朝内倒塌的亭柱,正正砸在井口上。
柳先生两腿一软,跪下双膝,挣扎着便往缝中爬去,〝大宝……〞
石叔低咒一声,一把揪住柳先生领子往外拖开,甩在雪地上,妹妹也不管自己有孕在身,迅速将其它树桩一个个踢入亭下。
确定足够牢固了,它回头和白疾道,〝你可以过去……〞
即使天色阴暗,他不会看错青年本该漆黑如渊的双眸,此刻呈现冬潭般的湛蓝,风雪刮啸,白疾的面容逐渐狰狞,貌似承受着痛苦。
眼睁睁看着他弓起背,愈伏愈低,直到两掌按至树上,滚烫热气自他周身喷散而出,扑面有如火炙,逼得他不得不侧脸避开。
一切不过眨眼瞬间,再回眸,已无男子身形,一只凭空出现的雪白巨狼,倏地自他头顶凌跃而过。
兽足踢出,亭檐嗡一响,再击,地似隐隐震动了一下。
当掌爪间鲜血并落,溅至雪地,宛若艳红桃花,沉重亭盖终于不堪推打,竖起,轰然往后倒下。
粉雪如尘暴起,兽将倾柱推开,面对堵满乱石的井口,发出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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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丘山下,一户卖花人家,宽广前院里,满庭垂荫绿萝。
〝姑娘,这花耐阴丶耐涝,不重肥,只要有水就能活得很好,不过若要养在屋里的话,至少每隔两三天,得拿出去晒晒月光,不然隔年就不会开花了。〞
文雨手捧陶盆,听花匠滔滔说了许多细节,但始终未到提她最想知道的,询问后,花匠挠挠脑后,面露为难,她明白传言本就不尽可信,转身就要离开。
走没几步,身后花匠忙喊住她,回头叫道,〝婆婆丶婆婆,妳来得正好,这姑娘想问问月见花的事。〞
夹花小径,一佝偻着背的娇小老妪正瞧着一株矮树上的红色果子,花匠同她介绍那是这里的老东家,园里的花,多是从婆婆家乡带来的。
老妪对花匠的呼喊充耳不闻,仔细细挑了颗枝上最红最熟的果子,摘下送到嘴边,吃得汁水横流。
〝婆婆,妳早上已经有吃过两颗了。〞花匠唉唉走上前,拿出手巾帮老妪擦手,老妪因剩下的半颗果子被收走,口中开始嘀嘀咕咕丶念念有词。
花匠面色如常,熟练地将老妪牵至瓜篷下,扶她坐至椅上,〝婆婆。〞
老妪瘪起嘴,明显不想开口,被花匠一番哄劝后,才指着她,〝这人明明就不想知道。〞
花匠朝她尴尬一笑,文雨没有否认,却因被说中心思而暗暗讶异。
前些时候,在商丘花市听得一则往事,家乡希湖西南,一名为雷家庄的地方,产一种花,叶形如兰,花若吊钟,全株雪白,气味幽香清甜,可惜原产于深山的野花,一到平地便变得娇贵难养,即使唯一种植出来的那户花农口口声声说此花好养易活,商丘少说已有十几位植花能手皆败在上头。加上时人喜欢的多是牡丹丶海棠之类富贵华美花木,几年下来众人见无利可图,便不再有兴趣,自然也没在花市上出现过。
如果只是因其稀罕,雷家庄距商丘需数天路程,文雨不会亲自跑这一趟,只因为这花还有一个传言,能招魂入梦。
当年,一位商贩入手花苗后,整天都带在身旁,一天夜里,正逢望日,那时他人在异乡,十五月明,难免思念亲人,结果在当晚真梦见家乡的妻子及孩子,回到商丘后,只把这桩梦当成趣事说给妻女听,想不到家人竟也做了相同的梦。
同样的事,发生在另一位花贩的母亲身上,同样是十五日,因那天是父亲冥诞,所以花贩记得很清楚,年迈的母亲见花朵素雅,剪了枝插瓶供在房里亡夫灵前,结果隔日一早,母亲红光满面丶气色比平时都要好,欣慰地直和儿子媳妇说,她昨晚梦见老伴了,还和她说了许久的话。那年花贩父亲去得急,很多事还来不及交代,母亲一直遗憾在心,那怕这回只是个梦,对母亲亦是极大的安慰。
如果能让妳再见他一次,妳是否就能放下,或是,陷得更深。
〝两颗,不然不说。〞老妪向花匠提条件道。
〝婆婆,甜果不能多吃的。〞花匠好言相劝。
两人讨价还价,总算商定,老妪接过花匠摘回的果子,宝贝兮兮地揣入袖中,才慢吞吞朝她望来,文雨发现老婆婆的双眼,同那人一样,皆是罕见的黄铜色。
〝都说是月见花了,有月亮,自然就能见到人,这都不懂,还要问。〞老妪开口便是嫌弃,花匠站在后边咳一声,老妪又道,〝白日祈,夜伴眠,见人来,为所思,花为骨,花为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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