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自己头上,却发现恨怒多过怨气,甚至可以用一种冷静到异常的口气直诉自己的想法——
“陈望,你可知妇人最擅者为何?”
“……不知。”
“妇人擅柔亦擅仇,陆栖鸾,最擅记仇。”
嘴上说着记仇,眼里却又清澄得坦然。
“我讨厌事后又查到你有什么苦衷内因,不过即便是有,为你昨日之恶,为你今日之言,我也不会原谅你半分。”
——有内情也不原谅,所以你有什么话,最好现在说。
一如那日她说的让他不必勉强,黑白分明,没有半分犹豫。
陈望闭上眼道:“此事背后之复杂非你所能想,莫要插手,待三五年后,云破天青时……”
“陈诺之。”陆栖鸾打断了他,道:“三五日便物是人非至此,三五年后,昔年金州志学之士,初心可存?沧海之誓可在?”
“……”
她是说中了,教他狼狈得无处遁形,狼狈得……不能不直面己身之恶。
“不能赦?”
陆栖鸾摇了摇头,道——
“初见你时,你拿一个不谙世事的闺阁小姐的角儿套住我,拿当过战俘的父亲为自己争一个为父立志的名声,无可厚非,我不曾与你计较。”
“我曾感念你元宵夜时,护我于身后,便想着这样的人,多半不是坏的。过些时日,我能放心许了连理……”
“而现在,一边伤我家人,把我陆家的颜面践踏至此,又一副背负痛苦的表情仿佛我做了什么便是扰乱你的筹谋,给我扣了一个冲动行事的帽子……至于你是真情实意还是虚情假意,我不在乎,与你,也再无来日可期。”
文人大多是有这样的本能,把自己的人生绘制得彷如一台恶俗的才子佳人的戏码,或是凭着高人一等的视线看待每一个有可能成为自己妻子的女人。
脚步声远去,陈望捡起陆栖鸾扔在地上的定罪书,那上面看得出来,条条皆是熬尽了心血才为他报仇而找出的仇人罪名。
“……到底是错眼了。”
……
“你要去查春闱?”
“是啊。”
“你脑子没病?”
“有一点,请帮我找叶扶摇开副薏仁汤醒醒脑子。”
马主簿觉得陆栖鸾确然是有毛病,熬了好几宿为了给未婚夫报仇,一趟回来却要重查案子干死未婚夫。
这么想着,马主簿甚是忧虑,去找了高赤崖,后者想了一会儿,问:“她是不是被陈望始乱终弃了?”
“有道理,女人要杀人的时候,大多都是这么个内情。”
“那就没啥好说的了,薄幸之辈人人得而诛之。”
马主簿:“她是你招进来的,就这样放着她去撬左相家的门,是不是不太合适?”
“不是不太合适,你看圣上直接就让陈望调去吏部代侍郎行事了,意思就是这件事根本就不能查。”话锋一转,高赤崖又道:“不过嘛……枭卫府这边只有备案,罪证什么的还都放在刑部,她要是跟她爹撒撒娇想折腾点什么搞搞陈望,我们枭卫也很难插手你说是不是,毕竟家务事嘛……”
……
当日放衙后,陆栖鸾回家,直奔逗酱酱玩儿的陆爹而去。
“你看看这妮子,养了狗也不好好遛,今天吃了多少来着?”
“大人,小姐不忙的时候一天遛两次呢,今天喂了两小盆儿。”
陆爹抱着酱酱愁道:“还不如不养,你看这腿上都没肉。一天比一天瘦。”
“大人,这狗就这样,不是瘦,是慢慢长大了。”
“胡说,哪有吃不胖的狗,再给烧盆肉来。”
从酱酱这件事上可窥见陆爹是个言行不一之人,家里最嫌弃养狗的是他,遛狗遛最多的也是他,最近更是变本加厉,为了遛狗还特意提早放了衙。
正揉着酱酱的耳朵絮絮叨叨,便听见陆栖鸾冲进后院就是一声吼:“爹,你最近案子的笔录放书房哪儿啦?”
“架子右边第二个格子……哎你想干啥?!”
陆栖鸾跑进书房就打开了陆爹的笔录仔细翻找起冯侍郎杀人案。
陆爹有个好习惯就是没办完一桩案子就要把案情整理好写一本笔录,闲时翻来看看,增强一下办案的阅历。
陆栖鸾本来是想翻到春闱前后的贪渎案,却一下子翻到了冯侍郎杀人案上,一条记载让她疑惑起来。
“这是……”
案子也很是简单,无非是陈父打上桃李堂说陈望不孝,考中了状元却不来接他,待打晕了陈望后,又与恰好在堂内喝酒的冯侍郎起了冲突,二人在楼上争执起来,冯侍郎被陈父打伤了眼睛,恼怒之下将其推落。
“案发前,陈望被其父用拐杖打伤头、右手与后背,直至昏迷,桃李堂里的人连忙将陈望带到楼上,由一名侍女照顾。其他人知道这是新科状元之父,不敢将他赶走,便把陈父领到陈望休息的房间隔壁劝导。”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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