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日子很难打发,好不容易熬到可以解开缠在脸上的纱布,医生却告知要等专家会诊后,才能决定何时去掉罩住眼睛的东西。
被盐酸烧过的脸必定奇丑无比,这一点乔蒙尘已有了心理预期。而从宫晓韵以及她妈妈压制不住的惊叫声当中,尤其加重了病床上的倒霉蛋的心理负担,虽然他知道只要拥有足够的钞票,现代医学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消减并平复这些病创。
四周无人时,乔蒙尘常常摸着自己凹凸不平、疙疙瘩瘩的脸嘴,幻想着有朝一日能亲手逮住哪怕一个行凶者,然后依葫芦画瓢,泼他一脸强酸,看着他在痛苦中尖叫哭号。但是,更多的时候,乔蒙尘大脑里想的,却是自己玩游戏的经历和踢球的酣畅,尤其是拿到顶级装备或盘球过人射门的那一丝快意。
终于,在食堂承包商及胖厨子出人意料地探视他后的第三天,医院通知可以拿掉眼睛上的纱布了。在此之前,宫晓韵作为病人家属在病历书上签了字,同意暂时结束这一段令她男友无比煎熬的治疗期。
病床前围满了人,宫晓韵紧握住乔蒙尘的手,满怀憧憬地期待着他睁开明亮眸子。随着医生动作的停止,乔蒙尘听到的,却是几声叹息和宫晓韵长久的沉默。
“大……大夫,纱布还没有取完吧?”乔蒙尘强挤出这句话,这一次,他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即使医生没有说话,乔蒙尘也感到大事不妙了。因为,蒙住眼睛的纱布显然已经取了,但他眼前仍是朦朦胧胧的一片,只有右眼能勉强感受光的刺激,左眼则好像瞎了一样黑蒙蒙的。乔蒙尘使劲揉了揉眼皮,眨巴着眼睛,还是只能依靠右眼影影绰绰看个大概,就连近在咫尺之内,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他甚至都看不清楚。
最揪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乔蒙尘拉住医生的袖口,挤出一串咿呀难懂的音节,像是在恳请对方说,自己不想在今后像个瞎子一样活着。
医生检查完说,左眼的视网膜及眼角膜都不同程度受损,已经完全失明;右眼情况虽然稍好,但估计要配戴至少1000度的眼镜才勉强看清外界。医生的话,就像晴天霹雳一样,瞬间浇灭残存在乔蒙尘心中那一点点希望。
此时,他那种绝望,只有当事人才体会得到。后来,不知周围的人又劝慰些什么,反正他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更也不知道他们何时离开的,单人病房里,留下他孤零零的一人独自承受苦难。
这天剩余时间里,他滴水未沾,也拒绝进食,医护人员没有试着劝他,按时将原封不动的餐盘收走。
第二天,宫晓韵带来一副眼镜,瓶底厚的深度近视镜。当着她的面,乔蒙尘没有接,他怕透过眼镜看清镜中自己的尊容,也没有试图和她“说”话。
见乔蒙尘低头坐在床沿不言语,宫晓韵站了一会儿,伸出手想去抚摸他的手,可一看到他那张烧得面目全非的脸,宫晓韵犹豫了一下,伸出一半后停了下来。这,还是她那个熟悉的男友吗?
“乔,明天我要去外地办事,不知道要耽搁多久才回来……我不在的时候,你要照顾好自己,听医生的话……”
你一个在读学生,到外地办什么事?
沉默。
窗外,悄然而至的秋雨落在玻璃上,滴滴答答的作响。室内,乔蒙尘没有表现出哪怕一丝挽留的意思,让宫晓韵感觉无比尴尬和难过。宫晓韵讪讪地站在一旁,再想无话找话却已是词穷,她又待了片刻,终于拉开门来,狠下心走了出去。
听着橐橐的高跟鞋声渐行渐远,乔蒙尘这才摸索着找到眼镜,东张西望测试着戴上眼镜后的效果。睁眼后,一直模糊得无以复加的那层薄雾已不见了!虽然只有右眼看得见,但重新回来的清晰世界,还是让乔蒙尘稍稍振奋了一下,好歹没彻底沦落为瞎子!
快慰的心情没过,他立即被从玻璃上一闪而过的丑脸赶回现实来。他摸摸脸上脖子上的结疤,翻箱倒柜找遍房间也没发现一面镜子。洗手间,那边总有吧?
看清了,对面的镜子里,出现一个嘴角歪斜、满脸疤痂、戴着高度眼镜的面孔。在令人目眩的镜片后面,左眼眼仁发白、右眼红得厉害;镜片下面,大半张脸上紫一块黑一块的,就像被烫伤般丑陋无比。
这是巴黎圣母院的那个丑八怪卡西莫多吗?
啊——乔蒙尘大声地嚎叫起来,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这哪里是自己的声音,分明是一只被困在陷阱里的野兽在绝望中的嘶吼!啪!乔蒙尘狠狠冲着镜中人打出一拳,镜子裂成无数碎片,碎片中幻化出更多卡西莫多,呲牙咧嘴地和他对着干。
啪!啪!啪!乔蒙尘一拳又一拳,打得“卡西莫多”没了踪影,打得墙壁上镜子上留下斑斑血痕。
值班医生听到动静,赶紧叫来保安,将状如疯虎的乔蒙尘绑回病房,免得他又做出其它无法预知的蠢事来,坏了医院的名声和客源。
这边刚捆好,院长闻讯而至。已过中年的院长高高瘦瘦的,看上去并不像一个坏心眼的人。他说,乔蒙尘所有的病状,现代医学全都治得了。整容植皮自然不在话下,右眼可以通过激光治疗等手段来矫正;左眼虽然已经失明了,但科技日渐发达的当下,利用仿生技术慢慢恢复视力也不是问题。真正的问题是,尽快准备手术需要高昂的费用,以及等待适合匹配的角膜。
“你现在实际上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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