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久，时东向她走来，牵起她的手，把她拉到客厅的沙发上，说：“是不是吓到了？”他蹙了蹙眉，又挤出一个安慰的笑，“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你先坐一会儿，我把我妈安置到房里，再来跟你解释。”
唐嘉宁呆呆地望着他，点点头，看着他转身。
半天，屋里的动静才逐渐变小，然后消失。
她仍旧远远注视着那个房门，出神她的心里有一种冲动要走过去，可身体却像千斤重一般，无法动弹。
“小姐，请吃点水果。”她被小姑娘的一句话惊醒，回过神来，只见她端着一盘葡萄，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说：“不好意思，这里几乎没有客人来，也没有什么招待客人的东西。”
唐嘉宁摇摇头，示意没关系，然后轻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您叫我小娟就行。”姑娘眉眼弯弯的，仿佛刚才的那一幕稀松平常，完全没有影响到她。她也不腼腆怕生，只道：“您可是我们在这里见到的第一个客人。”
转念好像又想起了什么，突然前倾了脖子，怯怯地小声问道：“您跟我们先生是什么关系啊？”
“我是他……”她本来脱口而出的“妹妹”二字，被噎了回去，“我是他朋友。”
“女朋友吗？”小娟极快地接过了话，问道。
“不是不是，”唐嘉宁连忙摆手，“普通朋友。”
“哦……这样啊。”她貌似一脸失望。
“里面那个是刘婶吗？”唐嘉宁转移话题。
“不是，她叫王妈。也不知道为什么，夫人很少记得她，总喊她刘婶。”小娟也是一脸茫然。
唐嘉宁刚舒开的心脏，又被握紧。“蒋……额，你们夫人这是怎么了？”
小娟听了，一副说来话长的表情，对面的脚蹬上坐下，说：“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来那会儿她就这样。清醒的时候挺正常的，但时常犯病，犯起病来谁都制不住，有时候只能喊医生来打镇定剂。不过先生在的时候好一些，他哄得了她。”
“她眼睛是看不见了吗？”唐嘉宁的声音有些颤抖。
“算是吧。”小娟皱了皱眉头，“有时候好像也能看见一些，上次我端的汤要翻掉的时候，她提醒了我。据说这是心理问题，先生带她看了好多医院了。”
小娟看唐嘉宁肃穆的表情，以为她听得很入神，接着又说：“夫人一般下雨天发病厉害，特别是打雷又闪电的那种天气。最近天气差，接连犯病，我们没有办法便通知了先生。不过今天这么好，按理说不太可能发病的，我们都还蛮意外。”
说到这里，唐嘉宁表情大恸，小娟看着莫名其妙，也不敢再往下多说。
这时，时东关上了房门，走了出来。他的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踢踏踢踏的声音。
“要不要喝点什么？”他的语气平和的就像是一次寻常的见面。
“不用。”唐嘉宁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眼神中写满了等待，等待他的回答。
他拿起一粒葡萄，撕开了皮，露出鲜嫩多汁的果肉。他缓缓伸直手臂，递到她嘴边。
这样亲密的举动引得唐嘉宁倏地脸红起来，她赶忙用手接过葡萄，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他淡淡地笑了笑，夹杂着苦涩，眼睛看向那扇房门，叹了口气，说：“她看不见你，看见你也不一定认得出你。有时候连我都认不出。”
唐嘉宁没有出声，等他继续往下说。
“她这样已经很久了。刚开始虽然生活艰难，但起码她还是正常的。至少能像我很小的时候那样，虽然不快乐，但至少不算是受尽折磨。”
他把头转过来，却并没有看着她，只是望着茶几上的葡萄，一声叹息，微不可察。
“后来可能是我带给她的刺激太多了，我太急于求成，引来了不少麻烦，有些事情吓到了她。而且，那段时间我回家的次数也太少了，她一个人在家里，总是反复地胡思乱想。后来当我发现她的不正常时，才知道，原来她已经病入膏肓了。”
他慢慢地抬起头，终于望向她，眼神悠远。
他的声音越发低沉：“你记得么？我曾经跟你说过，会很快回来。”
唐嘉宁回忆起了当年的那通电话，那通让她泣不成声的电话。那句话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我会很快回来的。等我。”
时东看着她若有所思，撇过头。
过了很久，轻声说了一句：“可就算是那样不顾一切，我好像还是回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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