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也不甘示弱,她胖胖的脸涨红了:“要你管,你管东管西也管不着我头上。我又不是不给肖春晓票钱。”
石月撩起袖子:“谁在乎你那点票钱,说得好像人家在乎你那点小钱似的。”
张明秀猛拍了一下桌子,把高音量:“你再说一遍,对,我是没你石家有钱,我们也不是跟在老虎屁股后面拣屎吃的那种人,不像你爸——”
这下子捅了马蜂窝了,石月几乎惊叫着朝张明秀扑过去,边打边喊:“你再说一遍,谁爸吃屎,你再说一遍,自己爸爸没本事就别赖我们抢饭碗——”
我们都被吓了一跳,阿碧在人群边缘第一个反应过来,马上冲上前一把拉住住石月:“快点帮忙,分开她们,快点,你们别干站着呀——”
张明秀被阿碧抱住还在拼命挣扎,嘴巴喊着石月的名字,脏话几乎不重样地从她嘴巴里冒出来,天知道她从哪学来的,我们忙着关教室门,拉窗帘,不让对面教师楼看见这边的情况。石月已被安抚住,她呆呆地望着自己胳膊上被张明秀拿发卡划出来的一长条口子,像是憋一会儿,终于没忍住,俯倒在桌上,一下子就哭起来。
肖春晓嘟囔一句去水房接水,没有人陪她去,她捏着水杯三步两回头。
阿碧拉着我回到座位,经过张明秀的时候,她突然抬头,吓我一大跳,一双眼睛都红了。
我爱穿洋裙,保守的款式,遮盖变化中的身体曲线,裙摆没有浮夸的蕾丝花边,胸前一溜木扣子,白底碎花的连衣裙。外罩一件素色针织开衫。
阿碧不一样。她爱穿盘扣精美,开衩不高不低的旗袍,指甲涂满凤仙花汁,
认识阿碧之后,我逐渐发生变化。这变化很明显,最显著的就是,我居然向母亲撒娇要加零花。母亲用她惯常地考究将我细细打量,说:“素素,你也是大姑娘了。”
增加的零花全部花在和阿碧出门的花销。
阿碧爱去的地方的是香水柜台和教堂。她说这是能让人心沉静下来的地方。
尽管小城的香水柜台人极少,卖的都是最普遍的桂花味,茉莉味和玫瑰味,阿碧仍然乐此不疲。她和我分享她珍藏的香水,很特别的味道。
我忍不住问她:“这是什么味。”
阿碧说:“它有很多味道,你问的是哪个。”
我说:“我也说不清,是那种有点苦的。”
于是阿碧肯定的说:“噢,那是麝香,麝香就是有点苦的。”但过一会儿,她又不确定起来,“也可能是苦杏仁。”
接着,我们一起去她喜欢的教堂,结果让她很失望。
因为小城里的教堂破败萧条,一条长长的甬道后面,两排座位稀稀拉拉地东一对夫妻,西一个学生,神父赞歌还没她自己唱得好听。
有一回阿碧突然问我:“余素,你是不是从没告诉我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什么呢,我想很久,从来没人问过我喜欢什么,母亲只问我缺什么,要什么。父亲都不会问,没人问过我,所以我吃饭想,睡觉也在想,就是想不到。
我问阿碧,我经常坐在树荫底下,就是学校操场边上那棵二十年的大槐树底下发呆,算是喜欢吗?
你好好想想。她如是说。
第3章第3章
阿碧与我关系的转变,使得她在女生中渐渐不再那么神秘,不那么烟胧雾霭,有女同学主动和她在体育课上做活动,手工课上借工具,反倒是我,变成了无人搭理的那一个。
从前与我要好的同学,如今都跑去向阿碧示好,我坐在树荫下,苦思冥想也参不破这道理。阿碧跑过来拉我去玩,我不理她,她就撒娇道:“素素,你又生气。怎么啦,你不喜欢跟我去玩吗?”
我一边挣脱一边说:“不要拉我这么紧好不好,你去和她们玩好,别来找我。”
阿碧嘻嘻笑,露出一口小米牙:“你吃醋了。那我以后就找你玩,不找她们玩。你等着,我去跟她们说。”
这下变成我拉着她,求她:“不要说,求求你不要说,你这个人真讨厌。你希望我被所有人讨厌吗?”
操场上风很大,阿碧摸摸我被吹得乱蓬蓬的头发:“开玩笑你就当真,真好骗啊你。”
阿碧转到我面前,从包里翻出两张电影票,往空中一摔,笑嘻嘻地,炫耀道:“你瞧这是什么?”
我的眼睛几乎登时黏上它。
“你从哪弄来的?”
这不重要,我俩心照不宣的彼此打量对方是否能作为被信任的对象,风就从耳边挽起的短发里穿过去,挑破精心设计的发型,又在阿碧的卷发那里铩羽而归。
就这么决定。
剧场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去是去得,就怕不安全。我将事情跟母亲一说,必然会令她生气,还是阿碧的父母开明,他给阿碧两名保镖,一路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即使在同一个剧场,也不会因此感到压抑和慌张。
我和阿碧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都打扮得像个已婚妇女,在人海茫茫中奋力划行,就像汪洋里两只小船,被波浪推开,又拼命在靠近。
我缩着脖子,挨在阿碧胳膊旁,看得出来,她因为我抱得太紧而走路不稳,但我不敢放手,一放手,就会像刚才一样。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从我们身旁走过,嘴里叼着牙签,吊儿郎当地打量着阿碧。阿碧目不斜视地朝前走,我则慌得要死,几乎就要要放弃看电影的事。为首的一个皮肤很黑的男人突然上前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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