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真是的!马桶要经常擦才行啊,你瞧这上面的尿渍都干掉了,这下又要擦好久才能恢复原来的样子了。你哪怕是三天刷一次也行啊!怪不得我妈还在的时候老说你邋遢。”大女儿安玉凤正拿着马桶刷子清洁,喋喋不休的语气,让坐在客厅椅子上的安国明想起老伴生前的样子来。
刷完了马桶,安玉凤洗了手,把带来的韭菜摘了,切了一大盆,与绞肉、虾仁合在一起,填上调味料,又把买的饺子皮拿出来,开始包饺子。安国明坐在那里无所事事,他想和闺女说点什么,但一时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只好就这样默不作声。
安玉凤一边包饺子,一边又要看着锅里面的水,也无空闲和父亲说话。饺子煮好之后,她才脱掉围裙,端着两盘热腾腾的饺子走到饭桌前,又把事先捣好的蒜泥装进小碟里拿上来。
“工作怎么样?还顺心吗?”安国明用筷子夹起一个饺子,沾了点蒜酱放进嘴里。
安玉凤也夹起一个,随口答道:“我一直都是老样子啊,工作循环,工资稳定,倒是我弟,他现在混得怎么样啊?还时常来找你借钱吗?”
安国明又夹起一个饺子放进嘴里,边吃边道:“你弟你也不是不知道,整天五马六混那个鬼样子,我现在见了他就像见到瘟神一样,巴不得躲得远远地。”
安玉凤眯起眼睛笑起来,“您啊!这是自讨苦吃。谁让打小时候起就对他那么严厉,闹到现在他什么都和你对着来。”
安国明露出不耐烦的样子道:“我那也是为你弟弟好,男人就应该有个男人的样子,你看他成天吊儿郎当的,街坊四邻看到了,那是丢咱们老安家的脸。没想到我要了一辈子强,临到自己儿子就成了这么个臭德行!”
安玉凤道:“爸你就别为玉龙的事情和他闹了。他现在也是成年人了,也有自己的想法,你总不能跟着他一辈子。等他回来的时候说两句好话,也关心关心他,说不准他哪天想开了浪子回头,这不也是好事吗?”
安国明不再说话,低头吃饺子,他吃了整整一大盘,又喝了一茶缸温白开。安玉凤只吃了一盘的二分之一,把剩下的饺子用保鲜膜包好放进冰箱,又把用过的餐具刷洗干净,提了包,对安国明道:“爸我走了!饺子在冰箱里,晚上别忘了拿出来热热吃。”
安国明正坐在阳台上盯着外面看,听到女儿的声音回过头来,没有说话,就点了两下头。
门口传来一声响亮的关门声,整个房子都随着这阵响声回归了沉寂。空荡荡的房子里,好像一下子陷入了一种近乎于空洞的绝望,就连滞留在房间中的空气,都好似是被困在模具中的水一样,虽然依旧在不停活动,却无法挣脱死一般的寂寥。
阳光普照的窗外,电线上落下一只喜鹊,雪白的腹部,黑亮的脑袋,转头用它的喙梳理着自己的羽毛,随后又偏转脑袋盯着玻璃窗内的安国明,发出喳喳喳的叫声。最后它展翅飞向远方,背影让安国明想起远去天边的美国战斗机。
早晨六点钟起床,洗了一把脸就下楼到早点摊喝豆腐脑。安国明的口偏重,韭菜酱总是要放很多勺,配上金黄酥脆的油条,吃起来那叫一个过瘾。他虽然已经八十多岁,但食量依然大得惊人,一顿早餐能喝两碗豆腐脑吃八根油条。记得刚刚复原到一家工厂上班的时候,有一天厂里食堂蒸馒头,他那天恰巧干了一上午体力活,到了食堂又渴又饿,一顿饭竟然就吃了24个馒头,从此厂里人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安大肚子”。
吃了早饭,溜溜达达到鹦鹉公园的长椅上坐着。这时候还早,公园里只有一些晨练的年轻人。早晨朦朦胧胧的雾气,到了此时逐渐浓重起来,整个公园都被笼罩其中,湿气很重但却没有风。安国明揪着衣领提了提,一只手臂靠在长椅的扶手上,稍稍蜷缩起身子来,虽然有些冷,但他还没有回家去的打算。
这时在公园小路的尽头却行来一个身影,走得近了,安国明才认出是自己的儿子安玉龙。父子两人见面连一声招呼都没打,安玉龙双手插在牛仔裤兜里,稍稍含胸的干瘦身板,还有那烫染成金黄色的头发,怎么看都和勤奋工作的有志男人不沾边。
“你来干什么?”安国明摆出一副臭脸来,他对这个儿子已经彻底失去了期望。
安玉龙盯着父亲的面庞,他对此早就习以为常,说道:“我可是你儿子,没必要每次见我都这样吧?”
安国明瞪着眼睛伸手指着儿子说道:“哦!你还知道你是我安国明的儿子啊?你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个什么样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把咱们老安家的脸在街坊四邻面前都丢尽了!你知不知道?”
“又来了!你每次都说这些,从小时候管我还管得不够多?拜托你也拿出点做父亲的样子来,整天除了说我不好就没有别的,非要等到把关系弄得这么僵了,你就舒服了?”安玉龙的情绪越发被点燃,也不知道为什么,和父亲的谈话总是三两句点火就着。
安国明听了这话更是愤怒,直接从长椅上站起身来,指着儿子的脸骂道:“我拿不出做父亲的样子来?好,既然你觉得我这个父亲不够格,那就别来认我!有你的好爹,你自己去找,再别来见我。”说完,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安玉龙心里一把火起,但还是强忍着情绪跟在后面,到了楼下,又紧跟着上了楼梯。安国明本想要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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