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恨地丢下柳枝就跑了。芷环从他怀里探头望着他的背影,双目荡漾着水气,有些委屈,又有些期盼。
他们俩,大概就是从那个小别扭开始的。四弟八成是故意招惹芷环,倒是他这个兄长横插一杆,破坏了一段好姻缘。
四弟先去镇守边关前,就在这间大殿里,向他磕头道别。英武的少年将军身披铠甲,双目却通红,深深凝视着他,说,皇兄一定要保重身体,照顾好自己。
他当时道:“放心,我和皇后,都会好好保重自己,等你回来。”
这孩子终于离开他庇护的怀抱,一去不返。
他忘着他的背影,想起先帝刚驾崩时,刘贵妃一时想不开以身相殉,四弟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他们守灵,他抱着这个孩子,哄着他说,你哭吧,哭出来会好些。可是怀里的少年死死咬着嘴唇,就是倔强地不肯掉一滴眼泪。
他当时道:“小四,你还有哥哥呢。”
四弟当时如何回应?现在回想起来,他似乎是,轻轻地哼了一声。
轻蔑不屑地,哼了一声。
皇帝喘息着张开眼,推开来扶他的李德开,扑在床沿,张口呕吐起来。
宫女惊呼,声音充满恐惧。
腥红一片铺开,铺天盖地。这浓稠的血幕里,只见金戈铁马,只闻呐喊嘶鸣。年轻的晋王跨着骏马冲锋陷阵,长刀横扫,所向无敌。
这时不知哪里突然飞来一支冷箭,直直朝着晋王射去。他张口想喊,提醒他躲避,可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一箭射中胸口,晋王翻身跌落马下。
“陛下……”
是谁,扑进了殿中?
他们在哭喊什么?
“陛下……晋王他……晋王他……”
别说!我不想知道这个噩耗!
“……他反了!”
星光漫撒的夜,宫闱里沸腾喧嚣。城墙之外,则是通天火光,阵阵杀声远远传来。
时间过得真快。似乎昨日才听闻四弟谋反,今日他就率兵陈戈皇城下。
其实也是他自己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吧。生病的人,神智总有些模糊,只隐约记得那些战报飞雪一般送到面前,记录一次次败绩。皇帝卧床不起,梅相代为操持政事,忙的分身乏术。年纪轻轻的,鬓边竟也有了白丝。
这一晃,就是数月过去了。皇帝每天醒来的时候,就等着有人来和他说,这一切都是误会,晋王没有反。或者,宫人告诉他,他昨夜做了好长一个梦。
只是,这些事从未发生。
年轻的帝王坐在窗前的榻上,手边案几上,晶莹温润的翡翠香炉里,香烟袅袅,皇帝眼里映着窗外的星光火色,清俊的面容也隐隐被火光染上一层血色。
大皇子和两个公主都由王嫔带着,在敌军攻城前就离京了,现在应该正在南下的船上。赵美人身怀六甲,临走前突然开始镇痛,只有留在宫里生产。
他看着城外那个架势,遗憾地叹了一声。这孩子就算能顺利生下来,也未必能逃过此劫难。
赵美人的痛呼声渐渐弱下去,皇后走出来低声说:“孩子胎位不正,没法顺产。大人孩子,只能保一个了。”
他凝望着皇后。这个美丽的女子面颊上有着细细的汗,目光依旧那么镇定沉稳。
他微微笑,说:“时间来不及了,保孩子吧。然后,你带着孩子先走。他……不会伤害你的。”
皇后身子一震,“陛下……”
皇帝低头轻咳,口腔里一股浓浓的血腥,红地黑纹的长袍掩住了血迹。
“你不走也行,我也打算废了你。从今天起,你就不再是我的皇后。日后你如何婚嫁,与我无干了。”他又轻笑一声,“我想管,也管不了了。”
他靠在软垫上喘息,皇后踉跄走过来,跪在了他的身前。
“陛下……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皇帝把目光从那张他爱慕多年的面孔上,移到了手边的香炉上。炉子里还燃着香,炉壁温暖,雕刻精致的孔洞里,轻烟飘散。
“早就担心,从来不敢去确实。直到,这香炉送到我面前。你恨我。我虽然不知道你竟然恨我到如此地步。而四弟他……我也不知道,他会为了你,不惜叛变。”
皇后神情凄楚,眼里却没有泪水。她冷冷笑,配合着内室里传来的赵美人的痛苦□□,显得狰狞又可怜。
“你早知道,还纵容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梅蓁不是日日都劝说你提防晋王吗?你却在上个月寻了他一个错处,将他削官贬职,赶回了老家。我知道,你是在保他。你眼里只有梅蓁。什么夫妻深情,什么兄友弟恭,不过都是做给世人看的。”
“你在说什么?”皇帝忍着胸口剧痛,问,“难道我对你不够好?”
皇后凄厉笑道:“幽禁我在深宫,忍受无边寂寞,将我和心上人分离不说,还总是提点刺激我。我若应对得有半点不是,你就会冷落我数日。陛下是帝王,臣妾不得不从,就算为了娘家人,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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