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蜜色的发这样随意束了,在战场上飞扬而起时又会是怎样景象,是否如一面恣意迎风的战旗般,无拘无凭。
鸾鸟凤凰,长空劲飞,缠住他双翅的丝线,却始终握在自己手上。
自从刑场一面,许多事瞬间看清,许多话,却是越发讲不分明……
毓清见方杜若常常垂头静思,道他只是忧心战局,加上原也不是多话之人,在将士面前更不能失了威严,所以日日只与方杜若并驾骑行,山水之外,全无它话。
由豫入雍,必经秦岭天险,入山以来,栈道坎坷,行军愈发迟缓。毓清见方杜若面色忧虑,便拿眼神询问,方杜若道:“杜若在想,若卢衡派兵埋伏于此,我军岂非无可还击?”
毓清道:“一侧为绝壁,一侧为深渊,若非卢衡的兵士身插双翅,如何攻来?”
方杜若笑起,“殿下知道杜若不通兵法,是杜若多虑了。”
“原也不是多虑,所谓兵无常法水无常形,若是别人,当真命令手下攀上这绝壁顶端向下投石洒火亦不希奇,换成卢衡,我却不担心。”
“为何?”
“朝中皆言卢衡善战,并非妄语。他封疆多年,虽常与西沧、吐谷浑交兵,上任以来却未失一城,堪称善守之将。然则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卢衡的短处,在于他善守不善攻,我出来前看过兵部里他历次作战的纪录,向来只是将攻城敌军打退了事,从不见他主动出城迎敌。据城垣尚且如此,据此天险,他又怎肯兴兵离巢?必定已在前方关隘稳稳驻扎,候我多时了。”
“殿下是说,蓝田关?”
蓝关扼西出要道、秦岭余脉,此关一出,便是陕中沃野,扬鞭催马,长安一日可临。
毓清勾起嘴角,“蓝关自古难下,今次若能被你三寸灵舌说破,也算千古奇闻。”
方杜若只笑道:“事在人为,试过便知。”
毓清不再说话,望向前路的眼中寒色渐生。
大军行至蓝田关下,天色尚早,毓清命埋土造饭,就山安营。方杜若欲向关门投拜,毓清只道行军辛苦,先歇几日再谈不妨,这般拦了下来。
次日粮草辎重一概运抵,工兵开始在阵地上搭建攻城塔楼,各营勤务亦协助组装石炮云梯,步卒整枪骑将刷马,蓝田关下一派工地景象。方杜若不得入关,只能发挥职务特长,四处指点,倒使工程进度比平时快出许多。两日后塔楼势起,石炮安座,云梯排开,战垒夯实,毓清向蓝关城头眺望良久,向方杜若道:“你若一定要去,今日,便去得。”
方杜若持使旗向关前请入,亦有弓手将拜帖射上关头。等了许久,关门一角的行马小门缓缓打开,一将策马出迎。
来人道:“卢大人请方大人入关一叙。”
方杜若驱马向前,忽听身后一阵马蹄疾响,毓清的踏云骢顷刻已至关前。
关中来将见攻城军中突出一骑,惊疑拔刀,却听那青骢马上的将军扬声言道:“我是六皇子毓清,回去对卢衡说明白,两军交战不伤来使,约时一个时辰,放他安然出来,如若少去半根头发,我发誓叫你蓝关上下,三族灭尽!”
来将早听过毓清修罗之名,如今对着那一双刀锋般的眼睛,只觉浑身上下冷汗涟涟,不敢多应,带着方杜若仓促进门。
蓝田天下重关,形制甚严,方杜若入关下马,被引至关墙边一处用做调度的小院,院中诸人往来奔走,神情压抑,卢衡坐在正厅,见他来,起身迎道:“几年不见,杜若贤弟别来无恙。”
卢衡的兵法师出方老将军,与方杜若自小相识,人道师门如亲门,论起交情,又与旁人不同。方杜若俯身拜道:“衡兄康健,小弟有礼了。”话一出口,只觉心酸,又道:“小弟来迟,衡兄见谅。
卢衡道:“两军交兵,各安其理,贤弟也是身不由己。”
方杜若借机言道:“想来衡兄亦身不由己,否则本无反心,为何起兵?”
卢衡笑道:“贤弟聪明,所谓君逼臣反,便是如此了。”
“此番小弟正是奉君命前来。皇上圣意已决,只要衡兄就此收兵,为雍州百姓止此干戈,陛下必保衡兄全家无恙。”
卢衡并未直言答他,只道:“贤弟知道先皇时安西将军钟承恩勾连废太子密图逼宫一案么?”
“此事朝中无人不知。当年事败之后,钟将军举兵投降,朝廷嘉他迷途知返,只将他贬而不诛,全家远迁戍边,并未伤及一人性命。有此先例,足见朝廷宽仁,衡兄亦不需多加顾虑。”
卢衡道:“看来恩师未将实情讲于你知。”
方杜若听他话含深意,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那钟承恩是你生身父亲,若朝廷果真未伤一人性命,你家其余亲族现在何处?”
此话一出,如晴天霹雳,方杜若惊诧失语。
“钟家于远戍途中为官军尽杀,弃尸荒野,唯独一个未满周岁的婴孩因带兵的参将一时心软偷偷匿下,那参将便是如今的方平居老将军,那婴孩,便是你方大人!”
“……如此密事,衡兄如何知晓?”
“当时为了行事机严,那主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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