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学一学古人,来个孟母三迁了。
进了村,有其他妇人提醒她:“娥娘子,听说昨晚上村子里进了个怪物,黑黢黢的,有小山那么大,会动,把半夜出来夜尿的杨老二都吓得走魂了。还有好几家都说听到了响动,村长带人找了一夜都没找到那怪物,你一个寡妇,可得小心着些。”
抱鸡娘娘问:“那是什么东西?”
妇人们神色凝重,七嘴八舌地讨论了一番,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是活太岁,会吃人的。”
抱鸡娘娘点点头,什么鬼鬼神神她没见过,八成就是个偷鸡的,她家养的鸡多,是该小心着些。每次村子里来偷鸡贼,她家都是首当其冲,让她颇为恼火。
路上果然看到村长和一群汉子提着刀在巡逻。将近家门的时候,抱鸡娘娘将用布缠着的柴刀从背上解下来,露出光亮的锋刃,紧握在了手里。
她没走正门,沿着紧锁的院子绕了一圈,果然在后门的墙根边发现了泥地上的脚印子,脚印子墙上也要,看起来是翻进她家院子了。她心中暗骂一声,摸出根钩索,身轻如燕地也跟着那脚印子翻了进去。
院子里一片狼藉。翻进去的地方正好是鸡棚,那偷鸡贼也不知怎么弄的,她搭得整整齐齐的一个大鸡棚被砸得稀烂,底下还死了好几只,包括一只五彩斑斓的大郎君。她捡起大郎君看了看,眼珠子都被砸出来了,她火冒三丈。
百来只鸡在院子里乱飞乱扑,嘎嘎乱叫,鸡毛鸡屎到处都是,干干净净的院子毁于一旦,她在心底骂了一百遍干你娘,却把所有声音都忍住了。她蹑手蹑脚地走,提着柴刀,一声儿都不出。
泥足迹还在往前,最后延伸向了一个阴凉的窝棚处。正当正午,这天的太阳极好,亮堂得所有地面都在发白。她出门前惯于锁死所有的门,院子里也就这个窝棚还阴凉着。
她悄无声息地走过去,看见一只脏兮兮的、男人的手露在棚门外头。她咬着牙,又准又狠地一刀斩下——
“狗——日的偷鸡贼,看老子不砍死你个龟儿子!”
那人极痛地低“啊”了一声,从窝棚里钻了出来,抱鸡娘娘提刀正要往下砍,却被那“啊”的一声一箭刺穿了心窝,她怔怔地看着钻出来的那人,柴刀哐啷一声掉到地上。她猛扑过去将那人被齐腕斩断的手臂抱在了怀里,也不管他有多脏,跪在地上,将那支冰冷的胳膊按在了自己滚热的胸口,离心脏最近的位置。
她的心脏在狂跳,和身后的鸡一样在扑腾乱飞。她眼睁睁看着那只断掉的手在她胸口慢慢生长出来,长出来的手指修长而白皙。那只冰凉的手慢慢顺着她的颈子向上摸到她的脸颊,最终将她的脸庞捧在手里。她垂着头,豆大的泪珠滚落出来,又低又嘶哑地哭了一声:
“李柔风,我的冤家——”
第63章
张翠娥给李柔风洗澡。小妖怪从小就喜欢玩水,青衣江水太深太湍急,她不敢让小妖怪去,便在院子里用石头模仿着燋龙温池砌了个大水池。池子周围可以生火,水便是温热的。
她让李柔风泡在水池中洗澡,下水时他路都走不稳,却一声没吭,她这才发现他鞋子里头,脚底的血肉早已经磨没了,只剩了白惨惨的骨头。她为他把脚肉回来,怪他为何这般赶路呢,他憋着气,一声不吭。
他也不知多久没洗过澡了,身上脏得都能剥下一层泥壳来。头发全都板结在一起,怎么都梳不开,里面还夹了许多跳蚤。张翠娥一咬牙,索性拿剪子全都给他剪了,然后长出来的新头发,又全都是干干净净清亮如水的。她摸过他的每一寸肌肤,这每一寸肌肤都曾为她被千刀万剐过。她看到了他那尊同样干净不到哪里去的大木佛,就是那尊小山样的木佛砸烂了她的鸡棚,砸死了她的大郎君。佛做的事情,她除了叹息,也指责不了什么。那因为不分昼夜的疾行而干涸枯萎的肌肤重新又活了起来,换了几次的水,他的整个人终于从一具干尸,又变回了之前珠玉一般润洁的活尸。
他始终紧闭着眼睛,一句话也不说,抱鸡娘娘无论问他什么,他都不吭气。抱鸡娘娘问他怎么找到她的,路上走了多久,中间有没有进佛寺去修补一下自己,是怎么背着佛像摸进村子的,看他身上遍布的伤痕,是不是中间有被人打,他却一句话都不说。只是问到后面,他摸着自己方才被她砍过的手腕子,似是委屈极了,忽的抱紧她,压在怀中将她又吻又咬。过去都是她咬他,这一回她才尝到阴间人的牙齿是何等的锋利,他咬她的嘴唇咬她的舌头,像是想干脆咬断她的喉咙吸干她的血一样。
他喑喑地说:“为什么不等我?”他说,“为什么要跑?”
这两句话忽的把抱鸡娘娘问得委屈起来,她想,我等你,你被萧焉藏了起来,我连看你一眼都难,难道我要一直被关在那座只有两个哑仆的宅子里等你吗?她想,我怀了你的孩子,我不跑,在建康城里,难道萧焉和通明先生容得下我吗?你是阴间人,你一尸变百事了断,自有萧焉宠着你护着你,我一个阳魃孤苦伶仃,还不得被他们阴诡阳谋地利用?她想,你一个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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