珂低头走着走着,不防撞到一个人身上。薛梓珂回过神来,这才看清是皇子殿下,他已经揭了面纱,眉眼疏朗,闲闲淡淡地看着她,先泰然不发一语。
承和皇子对于薛梓珂来说,本就有几分特别,眼下自己无意冲撞了他,她便越发感到手足无措,赶忙要跪下请罪,却被承和皇子伸手阻住。
“薛大人,似乎一直很忙?莫不是说,有意在躲着本宫?”皇子殿下的声调依旧是懒懒的,仿佛只是随意玩笑,也不是专为听个回答,像是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然而固然薛梓珂低着头不敢直视尊颜,可她却无由晓得,头顶上正被他一双眼逼视着,那双眼甚至还微含了一些怒气。
她全无当日对待陛下时候的踌躇满志,只心内忐忑纠结,像多说皆是错,不说又着实有些尴尬。
“殿下说笑,臣无意躲殿下,更无此道理。只是确实有些家事在身......是、是府内人身子不大爽快,若不赶去看治,只怕病情有些忧心了。”她一段话说得磕磕绊绊,自己都心慌不已。
等到说完之后她方才开始后悔,皇子殿下什么样的人,若有心要查,怎么会不知道她如今是孤身一人在京城里。便是现在不知道,明天也会知道,自己去扯这样的谎做什么?果真心神慌乱之下,自己冒然解释,反而弄巧成拙了。
果然薛梓珂感到皇子深吸了一口气,后又缓缓吐出,他方声线平稳地道:“果然是本宫多心了。只是才说‘府内人’,既不是府上家仆,也不是内人,不知却是什么人呢。”他扯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随口问问罢了,薛大人不必紧张。”
“不过怎么说,刚才在宴上,薛大人也是帮了本宫好大一个忙,那么这谢酒,本宫是一定要敬你一杯的。”
等薛梓珂抬头看去,皇子殿下正挽了袖袍,从宫人拿着的的木盘上取下来两杯酒。他动作间十分迟疑,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把左手边的一杯酒向她递来。
薛梓珂一面对了他,早无力气细细思索,只好接过那杯酒,囫囵吞了下去。待到酒水穿喉过,她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一口饮罢,薛梓珂自放了杯在宫人手持的空木盘上,皇子殿下却拿了空杯在手上,一边转一边用手指描摹着花纹。他面上起了喝酒后的薄红,平白染了分艳色,很是好看。然而他只是低头,眼睛错也不错地看着手上的酒樽,一副若有所思,十分沉静的模样。
薛梓珂心中颇有留恋,但思及家中日日夜夜等她的正夫小侍,面上于是正色了几分。她整整衣袍行礼告辞,皇子殿下倒看也不看她,闻言点点头便放她走了。
宫内仍未来得及揭下那为大宴准备的精心装饰,角落里还留有之前热闹的残缺记忆,只是当时参宴的官员们都已经陆陆续续地走了,所以这一条从殿门出宫的大路上,竟然十分僻静。
这一路曲曲折折,蜿蜒漫长,薛梓珂已走了大半,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
她自喝了那杯酒后,头便有些晕晕沉沉,带着步伐都有些晃晃荡荡,行得不稳。这种事情按理说,也不是头一回遇见了,之前栽在这上头的经历也有过,故而薛梓珂也只是心下稍加思索,很快便明白了过来。
可薛梓珂却不明白皇子殿下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心下一时惊慌又苦涩,五味杂陈,难以尽述。
尽管薛梓珂心中已知不妥,只是这路上确实杳无行人,不得已之间,只好强撑着身体尽力走下去。但是或许已经到了极限,她眼前景象渐渐暗沉下去,眼皮也有些支撑不住,这一步步都像踩踏在棉花上,只要稍有一个重心不稳,就是闷头栽倒。
也不知行了多久,两侧都是一色一样长长的朱色宫墙,薛梓珂竟也不知道自己行了几程。这样的心理压力下,她于是泄了气,再不强作抵抗,终于任由身体本能地瘫倒,躺在冰凉的地砖上。
她闭上眼直欲沉沉睡去,意识模糊不清之间,却发现原本安静的大路,一时间人言骚动。
“不好了!殿下......薛大人撑不住了......”
她失了双目能视,听力便格外灵敏。那些宫人们低低的呼叫声,伴着行走匆匆的步伐声,便在风声中断断续续地传来,一字不落地灌进她的耳中。
原来,原来他一直默默地带人跟守在她身后。
薛梓珂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发觉自己被人抱起。她埋首其怀中,冰凉凉的丝锦织绸贴在面上,而只有这一刻,她才发现那人的胸膛一如幻想中温暖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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