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子矜手上颤抖,竟然拿不住那薄薄一张纸,任其飘飘然跌落到地上。她双手捂住口鼻,眼泪就这样不自觉流淌下来,尽管房子里无人,但她还是压抑着哭泣。子矜环顾一圈,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双眼睛看着她。
“……爷爷……”她嘴里喃喃,俯身拣起纸张,泪水落在上面晕染出几点墨迹。
程子矜遍寻记忆也翻不出她奶奶的身影,家族里很少有人主动说起,就连程老爷子自己都从未说过。今日看来,才知有些爱太深,不是不说,而是每说一次就痛一次。
飞往苏黎士的航班在中午1点多起飞,程子矜进入登机口,昂首前行,眼望京都景色一点点变小,一个人静坐着没有思绪。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杨木仰望天上飞机的姿势变成他此生最后的伤。
苏黎士的街头洋溢着夏日的热情,阳光一层层洒下来,照在欧洲十三世纪复古建筑上出尘绝世般美好。
来瑞士将近两个月,程子矜做起遁世的悠闲人。每天早起去花市买几束花朵,购买食物,精心制作,然后一个人慢慢吃掉。
世界在另一个唯度里,她渐渐不再想起,杨木,顾青城,变成她过往的云烟。青城打电话来问她的归期,她却不知自己到底能回到哪里去。
午后的街角咖啡厅是她闲时去的地方,这店是一个法国女孩开的,偶尔子衿跟她学着调两杯咖啡,味道精确如何并不重要。
这天下过一点小雨,她坐在咖啡厅靠窗的位置看一本书。雨丝细细洒在顾振轩身上,他本是避雨,却不料偶然的一瞥眼间看到了她。
他如何也不敢相信,苏黎士小得他居然能遇见她。本是去英国办事,心中突发念想要见见她,他不知她的住所,只是一头热的就来了。
这一刻,饶是他这样不信命的人也不得不低头。‘子衿,是否你会有属于我的一天?’
晚上程子衿做了许多菜式,她最后一样爆炒虾仁端上桌,顾振轩已经开了一瓶红酒分别倒入两个杯子里。
苏黎世湖北岸的别墅,老三程子昂请来的佣人被她打发之后,这里还从未来过别的人。
她以为很久也不会见的人突然就这么出现,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无论如何,子衿是高兴的。
顾振轩还是那样的男人,少言寡语,坚硬冷冽。也只是喝酒的时候抬手与子衿碰杯一下,看着她的眼神闪闪躲躲,映着别墅餐厅暖黄色的光更是显得这是多么不搭调的两个人。
子衿问他青城的情况,除了这个,她真不知道自己能跟他说什么。他的那幅字被她带了来,鬼使神差的,她觉得放家里不安全。真的就如同一件偷来的破烂古董,如何安置都不是好办法。
夜色一点点暗下来,正如顾振轩眼底的光也沉淀在深处。他绕过桌子,手上夺过子衿的酒杯。“小七,少喝点。”
“……不要呀,给我。”
程子衿摇摇晃晃站起来,一股脑的去够他手里酒杯,来回两次见拿不到,撅着一张樱花般俏丽的唇,弯下身去就拿到桌子对面顾振轩的那杯酒。
“振轩哥……这里不是有嘛。”她睁着一双迷蒙的眼望着他,俏皮的朝顾振轩眨眼。
顾军长也是有点喝多了,也没吃什么东西掂掂胃,这一下看着程子衿这小女孩娇俏的模样,眼底沉寂的光迅速燃烧成熊熊大火。
“小七,乖……”他抚摸她的头,把她按到自己胸前紧紧环抱着。
程子衿恍惚听到有人叫她小七,让她乖一点,那口气真是像极了她爷爷。想到这里,她鼻子一酸,丢了酒杯环抱住眼前这人的脖子,趴在那人劲窝里呜呜地哭泣。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
顾军长188cm的个头被她使劲往下拉着哪里能舒服,一把抱起子衿离开地面,迷糊着寻了个方向上楼,打开一间房门把她放到床上。
房间的气息让他瞬间就知这是她的卧室,某人不知道的是。那晚玉兰花夜之后,他每晚都坐在她睡过的客房里,一张椅子睡得他腰酸背痛。
顾振轩放子衿到床上,自己坐在床沿边上唤她的名。“小七……”很多事情他从来不说,就像他从来紧闭着嘴,绝口不提他深深爱她的事实。
“振轩哥……”
这时候她却还知道眼前这人是顾振轩,对于他的气息,她太熟悉,只要他在的地方,从来不会让人忽视。子衿原本躺下的身体起身又勾住他,娇艳红唇慵懒的一张一合着唤他的名。
顾振轩眉眼深邃,酒气蔓延在两人靠得极近的呼吸间。顾振轩是第一次见着这样的程子衿,酒醉的她柔顺魅惑,其实,他们之间甚少有单独面对的机会。于他而言,他以为上次在南方海边别墅里已算是意外恩赐。
程子衿皱着眉躺在床上辗转难入睡,一只手里抓着顾振轩不放。顾振轩心眼发跳,活了近三十年,第一次他像个愣头小子一样手足无措,手心里居然溢出了汗渍。
“子衿,若是可以,我真想现在就要了你……”顾振轩的手紧握几分,剑眉齐蹙,棱角分明的薄唇张了又合,极其困难的说:“小七,从年少时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这一世你不属于我,你是我……抓不住的清贵玉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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