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化没有办法停下颤抖,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因为气愤,他说不上来,只觉得自己从r体到灵魂,都被人用刀子切开一般,所有的面具、所有的伪装都不再管用。
他不知道自己原来身处雪地,只是假装他是盛夏,现在的他浑身赤裸、一无遮蔽,什麽人来都可以将他轻易敲碎。
瓜子似乎也不知道该怎麽办,他的掌心压著纪化的伤口,指尖留著纪化的血,看起来也发抖起来,只是故作坚定抱著纪化。两人就这样一边止著血、一边静静地在暗巷中相拥,谁也没有说话。
「小……小花,我想了很久,」
先开口的还是瓜子,他用姆指滑过纪化苍白发颤的唇,自己也抿了抿唇:
「我想了很久,想了很多,还是想不出个头绪。我想你说得没错,真的是我辜负那些和我交往过的人,也辜负了你。但、但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和那个人相识以来,我似乎就是一直这麽活过来的,如果把对那个人的憧憬抽掉,我就彷佛不再是我了。」
瓜子唇齿发颤著,看著始终一语不发的纪化:
「但我想我可以努力……虽然我这个人做事总是随随便便、半途而废。说要努力也不见得可以努力到底,说不定到最後还是狗改不了吃……吃什麽的。但是小花,我……」
他又忽然又收紧双臂,把头埋在纪化的背脊,
「我喜欢你的心情是真的……喜欢小蟹的感觉固然是真的,喜欢你也是,我也不知道为什麽会这样,我也知道这样不对,这样很糟,大概是因为我本来就是个糟糕的人吧。」
他生硬地笑了两声。纪化觉得这男人,寒酸到就连笑起来,听起来都像在哭:
「但是小花,我……我听到你说要自杀,我就什麽都没办法想了,我只想著要赶过来、赶过来,多一秒也好地赶到你身边。小花,我不知道,你问我你和小蟹都说要自杀,我会救谁,我那时候随口答你,但我现在知道答案了……」
瓜子的眼眶,忽然涌出泪水:
「我会救你……小花,我真的会救你。不要问我小蟹死了怎麽办,但是那一瞬间我真的只想著要救你,一想到你可能会死,我就觉得好怕,比失去小蟹还怕。啊啊,说不定有天小蟹做了同样的事,我也会有同样的感觉,但是现在我……」
瓜子说不下去了。原因是纪化忽然回过头来,望著瓜子的脸,鲜血从眼皮缓缓滑下鼻尖,滑下唇瓣,纪化就这样吻上瓜子的唇,带著血腥味的吻,却意外地温存。
他讶异地看著纪化,纪化就和他正面相拥:
「不要说了,现在什麽都不要说……」
他抱住了瓜子的头颈,终於放任自己呜咽出声:
「什麽都别说了……」
瓜子反臂搂紧了他,会意似地闭上眼睛。纪化便把头埋在瓜子的颈窝上,生平第一次尽情地放声大哭起来。
***
纪化的案子後来打了官司。二哥纪岚果然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替纪化找了坚实的律师团,其实不论律师,医院也采取保护策略,特别是主任,为了保护自己,几乎想尽办法藏匿了所有有用的资料。官司缠斗了半年,还没有个结果,看来还会继续下去。
纪化後来还是搬了家,原因是有家属找到了主治医生的住处,找人来扔**蛋拉布条抗议。纪化和瓜子就连夜开著借来的卡车,带著少许的家当,匆匆逃离了现在的家。
他去自杀的年轻医生坟上上香,他本来也想去死去病患的灵堂上香,但瓜子说八成会被围殴致死,所以後来还是作罢。
他和瓜子就这样蹲在医生的坟前,双手合十,安静地闭上眼。睁开眼时,瓜子问他说些什麽,纪化想了一下说:
「我说,『对不起』。」
他看著瓜子,又问他说些什麽。瓜子就抓著头傻笑起来:
「我跟他说,『谢谢你』。我也不知道为什麽。」
纪化的医师执照,在一审判决缓刑後被获发回。但没有大医院肯收留他,纪化就找了间小的放s诊所,在那里过著清閒的生活,纪岚目前还在替他上诉。
新的导管在医院被启用,目前没有再发生问题。
新闻媒体在热烈播报了两个礼拜後,被另一则政治绯闻案的掩盖过去。
不到一个月,已经没有人记得这个医院感染的案子。纪化去以前的酒吧喝酒,朋友已经在讨论今年仲夏的世界杯足球赛了,没有人再理会他。
只有很少数的人记得,有些死去的人,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很久很久以後,久到两个人都忘了这些纷纷扰扰,纪化和瓜子躺在床上,带著激情後的馀韵,仰看著苍白的天花板,五指紧紧相握著。
「小花,我在想,我搞不好并不是真的喜欢你。」
「嗯?」
「我想……我还是忘不了小蟹,虽然看到眼前的美人,我就会骗自己暂时已经忘了那个人。但事实上他还是在我心底,那是我的病,一辈子的绝症,我改不了。」
纪化当时翻了个身,看著同样光裸的男人,
「我……搞不好也不是真的喜欢你。」
「咦?」
「你已经知道了吧,我是那个小蟹的亲哥哥。」
「嗯。」
「我在想……我一开始对你这麽感兴趣、还对你特别好,说不定就是因为我知道你喜欢纪宜的关系。我讨厌那个人、嫉妒那个人,看到你这麽喜欢我的敌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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