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後面是一条安静的林荫道,梧桐在入冬後叶子落了满地,树上只剩光秃秃的枝桠。
纪茉踩着枯黄的树叶,每一步都脆响。她吸了吸鼻子,不愿意再往前走,「我们一定要选在室外谈?」
很冷啊。
林垣简洁的回答,「教室人多。」
也是。纪茉不可置否的耸肩,「你到底要和我谈什麽?」
空气里低低地浮动着一股树叶混着泥土的味道。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她等了一会儿,林垣没说话。纪茉不耐烦的正要开口。
「你是季敬闻的女儿,对吗。」
纪茉没有任何表情的点头。
他逐渐皱起了眉,接着说,「所以,季若尧是你的叔叔,可你们……」
「对不起打断一下,请问学长的名字是?」
纪茉对他有印象,但使劲想想,还真记不起他的名字了。
她眨着澄澈漂亮的眸子,看上去格外清纯,但林垣也难以忽略那一抹,不同於同龄女孩的媚气。
他不知为何有些紧张,「林垣。」
哦对,季雅涵的心上人。
她扬起唇角,微微笑着,「林垣学长既然知道他是季若尧,那麽你凭什麽觉得……」
「你能揣着这个秘密,安然无恙的走到季家去告状?」
纪茉慢条斯理的说,「他想让谁闭嘴,就有办法让那个人永远都开不了口。」
说出这句话,纪茉正悲凉的想,连她也是一样,等季若尧对她失去兴趣了,她只好让自己当个哑巴,以此明志,留住小命。
林垣看着她,胸腔里像割了道缝,呼呼的漏着风,特别难受。
在纪茉转身要走的时候,他说,「我不是要以此来威胁他。」
林垣望着她单薄的背影,每一个字都像叹息,「我只是想问你,这样下去……有结果吗?」
纪茉眼前是白光刺眼又锋利,从冬季的天空僵硬的打下来。
她没回头,快步离开,像落荒而逃。
-
今天校门口没有顾明,因为纪茉旷课了,比正常时间早几个小时从学校出来。
她拦下一辆计程车。窗玻璃外是汹涌的车流,淹没城市的轮廓。
到季家时,黄昏将至未至,灰蒙蒙地天色。
有点奇怪的是,季敬闻比平时回来的都要早,早的就好像一天没出去过的姿态,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翻看着报纸。
他看到纪茉,拢下手里的报纸,「今天去学校了?」
「嗯。」纪茉平静的点头,不多做停留的从楼梯往上走去。
昨晚她彻夜不归家,季若尧给出借口是,纪茉喝多了就在酒店里休息,他应酬多,忙忘了把她送回季家。
她不是没有察觉到季敬闻的神情复杂,可那又如何呢。
季敬闻怎样看待这件事,怀疑与否,对纪茉来说都无所谓。
这个父亲可有可无,她拥有的一切,都是季若尧给的,该依附着谁活下去,她很清楚。
但人始终是感情动物,尤其当一个女人被宠坏了之後,要是还不动心,可能吗?
纪茉站在淋浴下,温热的水打在身上,不断冲刷着那些红痕欢爱的印记。
她的脑袋里竟然盘旋着林垣的声音——
这样下去,你和他之间会有结果吗?
纪茉生气的关了水,抽下浴巾。
抹开镜子上的雾气,出现的是她的脸。
有时候纪茉在想,如果没有了这张漂亮的脸蛋,季若尧还会不会要她?
所以,似乎想要从他身边远离,不必那麽麻烦,毁容多简单。
纪茉吹着湿哒哒的头发,突然想起是不是该和顾明说一声,免得他去校门口傻等着。毕竟,这个人固执的就像块木头板子。
她拨去电话没有几秒,那边就接通了,「顾明,我今天旷课,现在已经回家了,你不要去接我。」
「好,我知道了。」
纪茉愣了下,因为这声音是季若尧的。
怎麽忘了只要是她打给顾明的电话,无一例外的,都会被转接到季若尧的手机上。
「晚上吃饭了吗?」
纪茉梳着头发,「还没,刚回来洗了个澡。」
她又问,「你呢,下班了吗?」
季若尧声音懒散的回答,「就快了。」
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诺大的会议室此刻安静的出奇,坐着十来个部门经理都识相的闭着嘴。
最尴尬的要属正站在屏幕前做项目解说的,这是头一次踏进高层会议室的小职员,刚刚季若尧抬手虚指,让满头虚汗的他收声,都不知道演的是哪一出。
他看着季若尧的背影,修长又高挑的身姿,剪裁得体的西装让他显得孤高又疏离,但偏偏这样的人,对着电话的声音却是那麽温和。
她说,「我明天不去上课了。」
他压眉,「嗯?」
「我去找你吧。」
他勾了勾唇角,「嗯。」
季若尧收起手机,这才转身回了座位,整了整衣领靠向椅背,对呈獃滞状态的小职员,一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小职员回过神,好不容易找到头绪,才说了一句就被他打断。
「你把前面的再说一遍。」
他这麽说着,小职员又开始慌张了。
季若尧估计是忘记了前面的内容,但是小职员怎麽可能忘掉,刚才季若尧听他解说时那寒光凛凛的眼神,和那抹冷笑,下一秒彷佛就要让他从这里滚出去。
让他再说一遍无疑是自虐啊!
小职员硬着头皮,战战兢兢的又复述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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