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慢慢地,眼前渐渐开始有了光亮,他吃力缓慢地转动眼珠,感觉眼前有一个人影在晃,好像是妈妈的脸,她脸上挂满了眼泪,妆都糊了。谭书林本能地感觉有了依靠,眼皮颤动,张嘴想和她诉苦求救,但他发不出声,视点也无法对准,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
玻璃窗外还站着几个人,是他爸爸,还有海雅的爸爸,谭书林看不清他们目前是什么表情。旁边还有一个人,长长的头发,白色t恤,他唯独看清了她眼神里那种冷漠的怜悯和悔意,让他备受煎熬的感觉仿佛再一次侵蚀而来,还夹杂着那四天里零零碎碎的恐怖回忆,他眼眶迅速变红,一滴泪顺着眼角滚落。
“书林?是不是疼得厉害?你别急,别哭,妈妈马上叫医生给你止疼!”
沈阿姨不敢摸他的脸,怕动作不小心又伤到他的脑袋,她猛按床边的铃,哭得肝肠寸断。
“……我疼。”谭书林吃力地张口说话,声音哑得像磨砂纸在地上擦,“我疼……”
他仿佛只会说这两个字,闭上眼,眼泪滚滚而下,好像有人用烧红的铁锥扎进他心脏里,他曾引以为傲的那些东西,已经被烧穿。面对那种冷漠的、比他早先看透一切的温柔,除了流泪,他别无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鉴于是小说,部分场景故事是虚构的,请勿太过较真。
、三十三章
谭书林确定脱离险情,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涉嫌贩毒的事情,不知谭叔是怎么处理的,海雅也只是零零星星从沈阿姨和爸爸的对话中听取一些消息,酒吧肯定是被封锁了,涉嫌吸毒贩毒的人全部都被带走,老维和他妹妹,也就是谭书林的女友桃子,两人至今未见踪影,现已在全国通缉。
据说缉毒方面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在暗地里关注n城大小地下酒吧,夜色酒吧正是其一,只不过老维做事狡猾,这个酒吧做的是熟客,通过口口相传引来的都是比较“上道”的客人,陌生人一般不给放进来,所以一直没抓到切实证据。
谭书林这次可谓误打误撞,他报警是为了阻止酒吧里的暴行,原本以为那姑娘是喝多了被人在洗手间欺负,后来才查实,这位姑娘是嗑药磕高了,神志不清。他若是早早晓得其中内情,不知会不会捶胸顿足后悔。
无论如何,谭书林这次可算是真真正正出了“大事”,爸妈在n城买的房子现在给谭叔沈阿姨暂住,海雅的妈妈也在第二天赶来了n城,这几天都在为谭书林的事情忙,一时没人来过问海雅私自搬出去的事。
连杨小莹都被这情况弄得很诧异,打工的时候偷偷问:“海雅,你家人不是来n城了吗?他们……呃,没怪你?”
海雅还是不知怎么回答,每过一天,她都感觉自己的勇气流失得更多一些,明知谭书林的事情过去后,她立即就会面对自己最不想面对的事情。她隐隐期盼这一天来得快一点,但又期盼它最好永远不来。
她不想去医院,沈阿姨他们都在那里,还有个半死不活的谭书林,每次面对他们苍白的脸色,她就感到愧疚与恐惧两相交迫。在连着三天没过问之后,妈妈就给她打电话了,她的嗓子因为哭得太多,变得很沙哑,语气里有遮不住的疲惫:“雅雅,你三天没来看书林了。不管你们过去有什么误会,但他差点死了,你不能这样,做人不能这样。他醒了能说话,还跟沈阿姨问起你,你这样让沈阿姨怎么想?”
海雅只有找一个连自己都觉得蹩脚的借口:“我在打工,等空了就去看。”
妈妈明显疲惫得不想与她深入讨论这个问题:“为什么打工?钱不够?你知道你奶奶最讨厌你做这些事。”
“……可是我想做。”她也没有力气解释。
“那你今天能来吗?书林今天精神不错。”
“……嗯,我下午过去。”
……一次有心无力的试探,两人都为了各自的理由不愿在这个时候将所有事说开。没有人比海雅更清楚,继续下去会发生什么,不能再继续这样。
海雅站在镜子前,盯着自己看了很久很久,似乎直到这一刻,她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又绑起了马尾,耳前没有一丝乱发,身上穿着短袖衬衫和半截裙——是爸妈最喜欢的打扮,像个老式的淑女。
她在自己眼里找到了与从前一模一样的惊恐无助。
海雅猛然闭上眼,抬手将扎头发的绳子一把扯下,长发凌乱地散开,换上吊带短裙,再化个淡妆,镜子里的年轻女孩呈现出与方才截然不同的风情,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她抿紧嘴唇,将所有无助惊恐藏在最深处,给苏炜打了一个电话。
给他的电话,永远响不到两声就会被接通,他的声音永远温柔而冷静。
“海雅。”
她想了想,问:“上次约好今天下午4点,可以推迟一会儿吗?我有点事,7点老地方见。”
他没有犹豫,说了个好。海雅顿了顿,听着他在话筒里轻微的呼吸声,她心底那些狂躁渐渐变得平静,低低叫了他一声:“苏炜……”
“我在。”
“……我想早点见到你。”
他无声地笑,过很久,才低声说:“我也是。”
海雅合上电话,提起自己的包包,换上高跟凉鞋推门出去,刚巧杨小莹打饭回来,见着她艳光四射的样子忍不住吹个口哨,打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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