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份儿上,顾嘉树明白,其实就是不愿意干你就走人的意思。
顾嘉树点点头,说我考虑一下再回复您。
从集团办公大楼出来,顾嘉树茫然得就像一片飘浮在风中不知该何去何从的落叶,冬天的风,忽忽地扑上来,像又冷又硬的巴掌,掴在他昨天还意气风发的脸上。
顾嘉树不想回家,因为他不想面对母亲失望时夸张的表情。坐车去了医院,在走廊里远远地见霍小栗正忙着,便也没打扰她,出去买了份报纸,在医院门诊大厅找把椅子坐了,等霍小栗下班。
冬季的夜晚总是来得很早,等霍小栗五点半下班出来,整个城市已是华灯初上。
冷不丁站在眼前的顾嘉树把霍小栗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儿。”
“来接你嘛。”顾嘉树想笑,可笑得一点儿也不自然,眼角里甚至挂了一丝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悲凉。
霍小栗感觉到顾嘉树有心事,拉着他上了街才问怎么了。
“我去集团人事部了。”顾嘉树踢了一下脚边的石子,“他们让我去西部销售公司待两年。”
“不是说……”霍小栗也很意外,但又怕自己过分地表达意外会更加刺伤他原本就失意重重的心,遂小声而柔和地说,“你不想去?”
“没想好,这感觉就像是你满心以为会抱一西瓜回来,结果人家无比隆重地递过来一粒芝麻……总之,别扭。”
两人沿着街边往前走,不时彼此看一眼,很少说话。其实,霍小栗明白,集团人事部出尔反尔地一杆子把顾嘉树扒拉到西安去。这明显就是“流放”嘛,说在面上的是人事程序,可私底下就是他们集团对接受顾嘉树进入管理层不感兴趣,他们不仅不怕顾嘉树不去西安,甚至希望他不去,给他们一个上茶送客的机会。
霍小栗没把这些猜测说出口,怕再度刺伤顾嘉树。
其实,就算她不说,顾嘉树也比谁都明白,现在,他再一次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上,无论往哪个方向走,都是茫然。
这事像块石头堵在两人心上,也没觉得饿,甚至忘记了该坐车回家,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黄台路,贮水山的夜市已经开始了,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卖台湾烤肠的、卖煎饼果子的,还有郊区的渔民守着两只筐子买小海鲜的……
霍小栗看了顾嘉树一眼,“饿吗?”
顾嘉树摇了摇头。
“回家?”
顾嘉树还是摇头,两人沿着热河路的大上坡往上走,走到上海路头时,霍小栗突然拉着顾嘉树转身,指着刚刚走过的一路大上坡的热河路说:“这段路,多像现在的我们,一路大上坡。”
顾嘉树勉强地笑了一下,“打算给我上励志课啊?”
“感慨一下嘛。”霍小栗笑着说,又看了看周围,“去我妈家坐会儿吧。”
顾嘉树不想去,两天前他刚给岳母报了喜,终于证明了就算他是条小泥鳅,也真有掀起大浪头来的时候,今天就垂头丧气地去了,这不分明是再次向岳母证明,小泥鳅终究是小泥鳅而已么?
“别去了吧。”
“怕我妈说出不好听的来?”
顾嘉树没说话,从口袋里摸出烟,点上一支。
“你太不了解我妈这个人了,她最看不惯的是打肿了脸充胖子,可是,如果你遇上了事,需要找人给打打气,我妈就是一流气泵。”霍小栗抱着顾嘉树的胳膊,推着他往前走,“走,让你见识见识我妈的鼓劲打气功。”
母亲正在收拾报摊准备回家做饭,霍小栗两口子先是七手八脚地帮着把摊子收回去,才和母亲把公司要把顾嘉树派到西安去,可顾嘉树不想去的事说了一遍。
霍小栗说的果然没错,听他们说完,母亲脸上的表情就硬朗了起来,很有电影上的民族女英雄的味道,说:“凭啥不去,嘉树,人越是看扁咱,咱就越要活出个样子来给他们看看,咱不蒸馒头也得争口气,你们还年轻,又没孩子拖累,现在不拼什么时候拼?”
霍小栗怕母亲接下来会数落顾嘉树没魄力,怕吃苦,让他下不来台,就笑着说:“妈,是我不愿意他去。”
“不就两年嘛,有什么不愿意的?怕让人抢了去啊?”
霍小栗就嬉皮笑脸地说:“妈,您真说到点子上了,把这么帅的老公放出去单飞,我心里还不整夜整夜地敲小鼓啊?”
“没出息的丫头,怪不得你婆婆和你大姑姐都不拿你当菜呢。”母亲说着,就挽了挽袖子,“嘉树,别琢磨了,你只管去你的西安,要是小栗敢拖你的后腿,我收拾她。”
母亲的话,让顾嘉树心头一热,觉得有股子说不上来的力气,顺着丹田往上拱,“妈,我去,豁上两年拼出点颜色来给集团领导看看。”
“这就对了,妈这就去擀面,让你吃饱了有力气往前冲。”
看着母亲进了厨房,霍小栗冲顾嘉树眨眨眼,“我没说错吧?”
顾嘉树贼头贼脑地冲窗子往厨房看了一眼,母亲正专注地和面呢,就猛地把霍小栗拽过来,在她脸上啃了一口,“你妈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是我的合法老公,她的正牌女婿。”
“不对,要这么说,我以前是你的预备役老公、你妈的预备役女婿,她干吗拿我当蓄谋不轨的贼人对待?”
“你这就不懂了吧,你预备役那会儿,我妈老琢磨着把你轰跑了给我换一更好的,她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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